这个时候,君子游才想起自己打从睁眼醒来,到现在是水米未进,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便端了已经冷透的那碗芝麻浮圆子,刚送到嘴边就被人夺了去,黎婴对江临渊使了个眼色,后者便出了门,片刻又换了碗清汤的云吞进来。
不得不说,荤油的香气比起清甜的滋味更能勾起人的食欲,可君子游还是眼巴巴的看着被人抢走的浮圆子,忍不住舔着嘴角,咽了口唾沫。
“身子虚还想吃冷食,你找死吗。”
“在炭火边放一会儿便暖了,那个……是王爷送来的吧。”
“你现在就像个失了宠的冷宫弃妃,循着从前那点儿残存的温情自我安慰,有什么用呢?”
“我心里也很矛盾,一边是苦心多年经营的成果,另一边是死而复生的孪生哥哥,自我与亲情,很难取舍。”
“那么爱情呢?”黎婴幽幽瞥了白了他一眼,虽有不屑,却为他捏了把汗,“你待他情深,他对你却未必义重。其实对你而言,不论自我还是亲情,都是可以舍弃的,只有那一人是你的软肋,是拼上性命也不愿被人染指的。”
“拼上性命吗……”
君子游喃喃念叨着,囫囵吃了几口云吞,还没来得及喝口汤,就听人在外敲了门。
前来传信的小厮把门推开一丝缝隙,小声道:“少爷,宫里来人传了口谕,皇上想见先生。”
黎婴用瓷勺搅着已经发稠的浮圆子,似乎一早就猜到了对方会走这一步,轻抚着扣在拇指上的润玉扳指,头也不抬地说道:“千避万避,还是躲不开那位的意思。去看看也无妨,在哄皇上开心这方面,你比我更在行。”
那人叹着气,噎都噎饱了,哪儿还有吃东西的心思,一想到等下要见的不止是天子,心里的火又烧了上来。
“我身子还虚着,现在还没醒呢,你懂我意思吧?”
“不懂。我只知道今晚是你向皇上,向天下人自证的最好机会,要不要把握就看你自己了。咱们这个皇上平生最爱看戏,看文武官员人前人后斗得你死我活,看后宫嫔妃拈酸吃醋互扯头发大撕一场,他既然唤了你去,想必和你相似的那位也不能置身事外。我是乏了,对你们当庭对质的好戏也不感兴趣,可不奉陪了……”说罢他便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转动着轮椅走了。
听他这话有理,一想到现在抱紧了他情人的大腿,不知温言软语说着他什么坏话的孪生哥哥,君子游终于坐不住了,朝外喊了声“备车!”,便匆匆收拾了地上的账本与杂集,急着赶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被门外的冷风一吹,神志终于清醒了七分。
他恍然想到,若萧北城此刻在他身边,定会数落他不知照顾自己,凡事都需叮嘱,离了人就过不好日子。
“才不是……就算你移情别恋了,我也照样活着,还要比从前更滋润,更快活,更放荡!”
想到这里,回头一看,整齐的床铺上整整齐齐摆着套天青色的新衣。黎婴果真细心,看来是早就猜到他会改掉从前那副惹人嫌弃的德行了。
目送着他上车直奔宫城的方向渐远,黎婴心中还是惆怅,捻着念珠,默默为他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