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跟自己的笨蛋哥哥八字不合,见面不是争宠就是斗嘴,可他心里还是在意着这份失而复得的亲情,更惦记着养父临终前未能如愿的遗憾,不论如何,他都得护好自己唯一的亲人。
肩背火烧火燎地疼着,呼吸时还伴随着足以窒息的痛楚,不敢用力咳嗽,一口气稍微粗重了些,喉间就会漫出甜腥味,咽下去牵动伤处疼痛难忍,可吐出来又难消口舌干涸。
他就这样含着血,跌跌撞撞地钻进灌木丛,为避开周遭清理火场废墟的人们,不得不俯下身子,爬过狭窄的小路,趁着无人注意,咬牙爬上高墙,中途气尽力竭,四肢乏力又头晕目眩,迷迷糊糊就摔在了地上,惹得一身狼狈。
他的动作太过激烈,撕裂了包扎不久的伤口,油纸脱落下来,创面与内衫被脓血粘在了一起,又痛又痒。
即使如此,君子游仍是不敢耽搁,狠掐了大腿一把,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拖着沉重的伤体翻身,扶着墙面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双腿发着抖,已是忍耐到了极限,不得不用两手撑着身子,根本是寸步难行。
“堂堂大理寺少卿,为何非选一条最难最苦的路。假死这一遭,偌大京城可还有人把你当活人看待?”
君子游双耳嗡鸣,许久才听清并理解这话里的意思,缓缓抬眼,朝人虚弱一笑,“果然是您啊……您终于来接我下去了吗。”
“别说的好像我是阎王爷一样。”
“对我而言,您可不就是催命的阎罗,出现在我面前,不就是为了我脖子上这颗脑袋……”
“要你的脑袋有什么用,既不值钱,也不能供在家里当摆件。吓人倒是不错,看你一眼足够让人半个月睡不着觉,半载过去想起来还后怕。”
“看来您这是把我当鬼了,难怪需要哼哈二将来镇着……是吧?侯爷。或许该叫您,老侯爷。”
这位便是威震京城,手中捏着军-政大权的定安侯秦之余,一身凛然之气,甚是逼人。
他就站在君子游身前一步处,笑眯眯的,就像个和蔼可亲的老人,若不是感受到了他身上肃杀的寒意,君子游可真就要被他骗了去。
“早知夜长梦多,不如趁早动手,以绝后患。”
“所以,侯爷这是后悔了。”
“谈不上,至少现在动手还不晚。”
说罢,秦之余的手便伸向了君子游。
换作平常,他定会因为内心抵触而退避,生怕落入对方的魔爪就再难逃离。然而此刻,君子游脑中一片空白,身子也迟钝许多,愣是等到那只手搭在了自己肩头,才恍然意识到方才那一刻,自己是险些丧了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