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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陈家遗族的证词,秦之余的调查结果便能令人信服了。

    他不得不佩服林溪辞的隐忍,居然记恨了陈太师五年,其间竟无一日表现出对人的不满,行事始终恭敬,无半点逾矩之处,导致突然来了这么一手,莫说羡宗措手不及,就是老太师自己也毫无防备。

    若说只是记恨,这话也不准确,像他这样对一个人憎恶到了非要让人明明白白死在自己手里的地步,也该算是痛恨了。

    即使如此,他还是给自己留了后路,没有冲动之下杀了陈家所有人。否则到了今天这步,秦之余想帮他也难。

    于是老太师陈百福与其子陈金城指使杀手刺杀圣上也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不管真相如何,都被封进卷宗,载入史册,成了人们所相信的事实。

    至于他林溪辞,则成了维护皇权皇威的忠臣,成了羡宗最忠实的走狗,为人所忌惮,甚至没人再敢议论此事,谈及他的是非。

    林溪辞醒来已是七天后。

    秦之余彻查陈家灭门案,不负皇恩还了他清白,如今朝中在无人敢质疑他的威严与权柄,可是……

    心里空落落的,比这更重要的东西好像被生生抽离了,血淋淋的空洞再也无法填平了。

    这七日间,他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鬼门关前徘徊着试探了几次,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就这样做了阎王的弈客,再不问世间纷扰,抛下一腔恨意与执念,就这样一了百了。

    可他在犹豫,在害怕。

    踟蹰不定时,他听到了悠远的唤声。

    有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呼唤:“溪辞,朕知错了,乖,不要置气了,回来吧……”

    “溪辞,朕在等你。”

    “溪辞……”

    知错……对为君者而言多么遥不可及的奢求。

    只要活得够久,便能见得乌白马角,便能触碰水月镜花。

    如此想来,活着也并不是十分痛苦……

    于是林溪辞冲破那一片朦胧的迷雾,苏醒过来,一眼便看到了守在病榻前寸步不离的那人。

    羡宗见之忏悔,“溪辞,是朕薄负于你,憎也好,愿也罢,朕无半字怨言。”

    “臣……是股肱之臣,是骨鲠之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溪辞……”

    “令臣遗憾的并非皇上不问青红皂白的责罚,亦非陪侍多年,仍不得君心的信任,而是……为何当日覆盆暴雨下,把我抱在怀里疼惜的人是公主,而不是您呢?”

    直到此时,羡宗才明白,他给了他荣耀权柄,给了他富贵地位,自以为给了他所需所求的一切,却是给不了他内心最渴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