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唤“阿颜”的嬷嬷十分紧张,先是用眼神确认了太后此言的虚实,见对方心意已决,又谨慎地问道:“太后娘娘,这恐怕……不成啊,您若是为此下了懿旨,皇上定会与您心生隔阂,难道还要让三年前的事重演吗?”
三年前,恰好是君子游假死离京的关键点,也就是在那之后,宫里传出了太后重病的消息,“桓二”公公被以“侍疾”的借口扣在了慈宁宫不得而出,也是太后的势力受到打压,渊帝真正在人前表现出手揽大权假象的时候。
嬷嬷跟了太后多年,善意的提醒是不希望重蹈覆辙,然而对于太后来说,她在深宫苦等多年,总有一些东西是比权势地位更重要的。
她摇摇头,轻声道:“阿颜,不论如何,哀家要知道挽挽之死的真相,还她一个公道!清绝说得对,哀家得分得清亲疏,如果连哀家都不偏向自己的女儿,挽挽……挽挽就太可怜了。”
太后泣不成声,嬷嬷也不忍坚持,这些年来,她是最清楚太后有多痛苦的人,到了这个份儿上,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缙王爷,您可一定……一定……”
嬷嬷没有说完的话,萧北城明白,既然搬出已逝的母亲,揭开了太后心中最深的伤疤,就不要让真相再次石沉大海,不了了之。
萧北城没有回答,而嬷嬷很快便取来太后的宝玺,研磨、奉笔、铺开绫锦,太后抚着锦上祥龙瑞鹤的图腾,心中不禁感慨:“这是哀家入主慈宁宫以来,亲笔写下的第一卷 懿旨,恐怕,也是最后一卷了吧。”
“皇祖母,总有一天,您会拿回失落的权柄。”
太后闻言轻笑,“权柄……哀家可不稀罕,大权在握又如何?拦不住爱人的心,也留不住心爱的女儿,倒不比做个凡民百姓来得快活。可是清绝,哀家有点后悔了。”
“皇祖母是指……”
“将懿旨交给你后,哀家就想知道真相。”
萧北城摇摇头,“待此事了结,我定会带着子游,一同与您讲说当年发生的一切,还请皇祖母稍等些时日,不会太久的。”
太后并未掩饰脸上的失落,却也没有执着于讨价还价,郑重提笔,写下懿旨,末尾又端端正正盖上了宝印,借阿颜嬷嬷之手,转交给了萧北城。
“哀家虽不赞同你将后半生都系在一个男人身上,但皇家人丁兴盛,倒也不在乎你是否留后,至少在这一点上,你无需忧心。”
萧北城闻之一愣,恍然意识到,这居然是皇祖母在鼓励他吗?
“当年挽挽深爱林溪辞,哀家却无能为力,致她遗憾终生,至少这一次,哀家不能让她的儿子也承受这样的不公了。其实有一句话,清绝你说错了,这些年哀家并没有亏欠于林溪辞,因为欠他的一切,他的儿子都已经在哀家,和哀家的孙儿身上偿清了。”
萧北城不禁勾起了唇角,难怪方才他会担心皇祖母坐地起价,真的计较起来,他是没有信心说服她的。
果然,到最后萧家人加起来都没能玩过一个林溪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