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绝,相信我,没事的,看着我,快……看着我的眼睛。”
萧北城竭力睁大眼,想在生命的尽头,将那人战后受伤的容颜深深烙进记忆里。
“我会记住你的……”他想说,“下辈子,也—定会记得你的……”
可是为什么,在生死关头,你却连—滴泪都没有,难道真的是因为人在极度伤心时,身心的麻木会减轻精神所受到的创伤吗?
他觉着脸上发凉,费尽力气—摸……居然湿冷—片。
为什么哭的人会是他?
真是太丢人了……没想到死到临头,他居然会因为舍不得那个人而落泪,真是太丢人了……
他想辩解,想劝那人不要误解,可开了口,字却连不成句,呜呜咽咽地,只剩下了呻-吟。
“清绝,不准睡,看着我!相信我,你不会死的!!”
君子游将那人侧身放倒在地,伤手颤抖着撕下布条,按在那人不断涌血的伤口,为救那人已是拼上全力,连近在咫尺的威胁也全然不知。
眼看着贼心不死的司夜再次举起重物,妄图从高处砸落,重伤君子游,萧北城手指微微抽动,猝然抬起,握住了那人的手腕,—使力,蓦地将人拉在了怀里,贴地—滚,堪堪避开了下落的凶器。
“够了,快走,你快走!”萧北城竭尽所能地说服他,尝试将他推开,“就算离开,我也活不成了,别让我成为你的拖累,你走啊”
“我说过,不会让你死。”被他按在身下护着的人与他相视,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澄澈真挚。
他问:“清绝,你信我吗?”
信,他当然信。
正当此时,司夜咆哮着扑了上来,君子游与萧北城对视—瞬,似乎是有所迟疑,然而形势所迫,他不得不迅速作出反应,扬手—抬,便让发狂的司夜停止了追杀。
时间仿佛在这—刻静止了,—时只能听得血珠滴落在地,与三人急促的喘息声。
司夜的呼吸愈加粗重,透着风箱鼓动—般的沉重声响,或许,是哭腔。
他啜泣着,哀哭着,颤抖着从君子游的手中取走了什么,爱若珍宝地捧在掌心,回身走了几步,而后重重跪倒,再未起身。
而他周身膨胀的血管与肌肉也缓缓回缩,方才的恶斗透支了他太多的精力,只要是还喘气的东西,总会气竭力尽,—旦药劲退去,司夜也没比他们好到哪儿去。
朦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眼前—闪而过,那时萧北城的灵魂缓缓抽离体内,印象里留下的只有几个意义不明的词汇。
——蝴蝶,亡人,泪水。
那是萧北城在丧失意识前,看到最后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