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蝴蝶标本,两脚翘在了椅子的边沿,把自己缩了起来,呈现出一种“生人勿近”的防御姿态,额头垫在膝间,话音又闷又轻,仿佛并不是说与人听的,只是他自己向上天的忏悔。
“诡棺案是定安侯做的,他把几具棺材都挖了出来趁夜送到京城,是因为他知道君子游回京了,只要他在,我的行动必将受限,他有信心我不会对林溪辞做出一样的事,可他没有想到,我会让金万财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去搅局。”
的确,当时所有人都认为京城内有能力藏匿多具棺材而不被发现的就只有吉祥寿材铺这个绝妙的藏尸地,根本没想到是出于定安侯府。
既然如此,那金万财又是怎么死的?
司夜交代:“金万财留着无用,是个打妻骂儿的混账不说,还喜欢自作聪明模仿我的作品,你们不是都瞧见了吗,他家里的瓦瓮中用油膏封存了一些残肢断臂,那都是他令人作呕的‘杰作’,他迟早会惹出事端牵连到我,所以我也以他向往的方式结果了他。”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他会浑身裹着纸死去,并不是因为他是开棺材铺卖纸活的,而是因为君子游来到京城后,经手的第一桩案子,也就是花魁案时,他是以两个纸人解开迷局的,这样想来,金万财死的也不算太亏吧。”
“完全不能理解你衡量得失的标准。”江临渊简短地答道。
“事发之前,金万财就已经死了,所以那个月他没有机会去说服他的妻儿回家,尸体在冰天雪地里难以腐化,按说该是天衣无缝,我以为他不会发现异样,根本没想到他会从尸体眼睛的浑浊度作为切入点,推测金万财早已死亡……你曾身为他的部下与亲信,就从来都没怀疑过他为何懂得验尸之道与破案逻辑吗?”
江临渊不以为然:“你都说了是亲信,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也可能是从林溪辞那儿遗传来的天赋,或者君思归教他的吧,我记得,姓君的不怎么聪明,脑子里那点东西还都是林溪辞硬给他塞进去的,可能是那孩子天赋异禀,后天也得到了恰当的引导吧。”
听司夜自顾自地说着,白烬无奈扶额,“大人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他根本就没在听您说什么的。”
“不,他在听,只是我们外人的说法无法强行扭转他的看法。”
江临渊的推测让司夜嗤笑出声,终于正眼瞧了他一眼,也算是怀着些许佩服的情绪在里面了。
他蹬腿舒展了身子,靠在椅背上望着牢房潮湿渗水的天顶,喃喃自语:“原来林溪辞死前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光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