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游起身,拍了拍衣角沾上的灰土,从清尘道长手中接过簪子,随意将长发挽了个结,歪歪扭扭地插了上去。
“人啊,上年纪了,发量就少了,送这玩意儿有什么用,添堵呢不是……”
早些年病得太重,他那一头黑发掉得都没剩几根了,近些日子才有所好转,早早发白的那些都乌了回来,发质也变得有光泽起来,摸着他这一头青丝,萧北城才真切感受到他的身子好了起来。
“顶着这么个鸟玩意儿,头上沉甸甸的,压得人透不过气,也难怪林大人他老人家不稀罕……”
“子游,你也是时候……”萧北城忽而有些哽咽,话噎在喉里,没说得出口来。
就算他不明说,君子游也清楚他想表达的意思,这么多年过去,他不该再怨着生他的父亲,是时候发自内心地承认他们的关系了。
这种时候,这的确是他最需要的安慰了。
“……好。”君子游轻声答道,“结了这桩案子,王爷陪我回趟姑苏吧,我觉着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还是该让他留在最可靠的人身边。”
看来这事在他心里搁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做梦都想让林溪辞远避京城风云,与真正爱他的人同寝共眠,也知道孤独了寂寞了这些年,君思归身畔的空位是为谁而留。
有丝丝细雨落在他他脸上、唇上,他轻轻舔舐,竟是清甜的滋味。
他站停在山路上,握着萧北城的手,下巴垫在他肩头,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待这一场春雨过去,万物都会复苏,是时候让这横跨了二十年的阴谋结束了。”
“子游……”
“我可不想在这里搭上一辈子,我还得留着大好的人生与你寻欢作乐呢。”
他凑近那人的颈子,仰头轻轻叼住他的耳垂,吮着那柔软微凉的滋味,舌尖舔舐着,像是要把他拆吃入腹似的。
他说:“清绝,待万事尽了,我嫁你。”
萧北城微愕,旋即释然:“你早已是我缙王的王妃,怎么,还想赖账不成?”
“那次不算……”
“怎么不算?”
君子游撅着嘴嘟嘟囔囔地,一脸不情愿,“那时我被司夜坑了,硬塞进轿子里,可连我的新郎官都没见上一眼,糊里糊涂就嫁了人,再者……”
他声音低了下去,萧北城追问,听了好半天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在江陵时还差点儿给一个小娃娃配了阴亲,这可得大喜才能冲去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