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渊顿时面无血色,君子游便知自己一语中的。
他缓缓从对方的桎梏下抽出手来,强行握住掌下的杯盏,拇指撬开杯盖,顿时浓烈的酒香充斥鼻息。
“可是萧景渊,我不想让你过得太舒坦啊,被你坑了这么多年,我巴不得你给你找点麻烦呢,你说我这一杯‘七年恨’下去,你会遗恨几年?”
“不,你别……”
完全不给他阻止的机会,君子游仰头,竟把那满满一杯饮了下去,入口冰凉的浓醇之味在舌尖上绽出火热的痛感,从喉管一路灼烧到肚腹,却是暖不了心肠。
“好酒,果然是好……”
他呛咳不已,呼出的气息都带着微醺的酒气,然而萧景渊没有怜惜他这一刻的不适,按着他的脖子,十分强硬地将他上半身都压了下去,重拍着他的后心,仿佛要将他五脏六腑都震碎了去。
君子游被他打得两眼一黑,到底还是没忍住,呜咽一声便把酒液和着血吐了出来,让萧景渊暂松了一口气。
他擦擦嘴角,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猜测——这个人果然害怕自己出事,追其原因,无非是怕他死后散播蛊毒,害了大渊百姓……或者说,是萧景渊的傀儡子民更为准确。
“……看你这反应,当年京城的痘疫,果然是你的无心之失吗。”
萧景渊咬了咬牙,“朕只需要能控制人心的法子,哪怕是恐吓也无妨,从来都没想过真的要他们死,若无黎民百姓,那朕这皇帝又算什么!”
“你的败笔是什么?”
“……一个,该死的苗疆巫女。”
谈及于此,萧景渊终于动容,颓然跌坐在地,抱着两膝,将头埋进了膝盖,是一种十分没有安全感的孤独姿态。
他说:“那是真正让朕动心的人。”
他的叙述非常生动,随着他言语的形容,君子游眼前仿佛有一张细绢丝帛的画卷缓缓铺展开来,其上绘着一位曼妙婀娜的貌美女子,她莞尔一笑,便似暖风拂面,春情盎然。
“她是那么美丽,那么动人,被她看上一眼,都让人觉得是对过去数年间的苦难的一种救赎,朕曾想过与她厮守终生,甚至愿意为她抛弃所有,皇位、自尊、性命,什么都可以!可是……”
他压抑着情绪,掩面而泣,时隔多年,撕开旧疤还是会让他痛不欲生,他以为自己淡忘的一切实则就潜藏在他颔下七寸之处,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他的精神,将他的心肠都拧作一团,肆意蹂躏。
“朕深爱着她,分明见她第一面时不觉她有过人之处,甚至认为她不及后宫佳丽的七分美,然而再见她时,却被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所吸引,自此之后,再不能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