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颇有些感伤地开口:“你说得对,但也不全对,那个老东西留我们一条命,并不是真的想榨干我们的价值,得到最玄妙的纵横智慧,他只是想亲眼看看同为鬼谷传人的聪明人斗得两败俱伤罢了。”
此言便是承认了君子游的推测,与他身为纵横派鬼谷传人的事实,萧北城闻言大惊,目光反复在二人之间徘徊,期待有人能推翻这个说法。
现实终归是让他失望了。
君子游黯然道:“景陵大火,你假死偷生,桓一被假象所骗,误以为你命丧火场,还为自己成为纵横唯一的后人而沾沾自喜。”
李重华默认了他这话的真实性,想了想,叹道:“也许你会笑桓一过于自大吧,明明怀着玄妙无比的纵横智慧,却那么轻易地相信了对手的死,甚至不曾深思,说实话,单看这一点,我确是有些瞧不起他的。”
“并不是桓一轻敌,而是他轻视了人心,他根本想不到你为了自己的生路竟狠心杀母,至少在这一点上,他的心狠手辣不及你三分。”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冷了下来,就连晗王也哑了去,移开目光,不愿与任何人对视。
李重华摇了摇头,“你会这么想也实属正常,认为我是狡辩也好,脱罪也罢,事实并非母后为我所害,甚至这计划都是她一手策划的。”
他抚着额头,低垂着眉眼,深陷回忆,似乎是想到了母亲为他的付出,眼眶略微有些发红,“可你说的没错,她是为我而死的,说是我害死了她一点都不过分,我也受到了惩罚,在那之后的几十年间,没有一天不在为此煎熬,这是我应有的恶报啊……”
君子游并不想与他探讨太多弑亲的细节,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桓一身上。
“桓一公公遵循师门规矩,同样收了两个徒弟,将毕生所学传与他们,或许也是想看立场不同的两人相杀,想知道这场博弈的最后究竟谁能胜出,所以他选的人是……羡宗萧鹤延,与你的亲生骨肉林溪辞,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被他玩弄股掌之间的棋子,会真情实感地相爱吧。”
话至此处,他有些无奈,虽知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却不想李重华说出煞风景的话来,因此只是停顿须臾深吸一口气,便要接着说下去,不成想对方已经看透他的心思,在他说出第一个字时就打断了他。
“他……”
“我知道的,两个男人会生出真情,这在旁人眼里或许匪夷所思,但在我看来却是再正常不过。感情没有任何界限,性别年龄出身地位皆不是阻碍,正如我听过了京城流传的风言风语,知道你与缙王关系匪浅,也从你领口处露出的内衫看出了端倪,可我从没觉着你们有异于常人之处,非说有什么不同,大抵便是我到了这把年纪终于向往亲情了,愿意纵容你们所有不被人理解的举动吧。”
被老太子一语道破玄机,萧北城才注意到一向喜欢穿着白衣的君子游今日套了件玄黑的中衣,乍一看好似特意打扮成这样,实则细看之下就会发现,那分明是他昨夜换下的内衫……
穿错衣服出门这种事是会透露出许多细节的,一时萧北城竟不知该忧该喜,细一深思,此前君子游被他藏在祠堂的密室,若非特意潜进拥鹤楼,也碰不着这件衣裳……所以他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君子游被戳穿倒也不觉着害臊,不以为然地拍了拍领口,礼节性地报以微笑,“那就感谢太子理解了,接下来的推断全是我基于人情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佐证,如果有哪里说错了,还请太子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