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墨刃冷然的背影,影风叹口气,拍拍影雨的肩膀:“忘了方才听到的吧,不是你该管的事儿,千万别记挂着。”
客栈里影风已经提前全安排妥当,并无他话。晚上墨刃叩开楚言的门时,只见一盏灯烛下坐着他的殿主,桌上放着一壶清茶,两个小杯,明显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楚言见他来了,如玉指尖点一点桌案对面,然后提起茶壶,缓缓往两个杯子里注入清茗。
“……就知道你要过来,孤那样说,你心里安稳不下是不是?”殿主低笑一声,“坐吧。
顿了顿,又自顾自轻声道,“唉……其实说开了也好,若真等你自个儿开窍,还不知道孤有生之年,能否等得到呢。”
墨刃没有坐。
虽然在他心中,这样与主上相坐对饮,简直是最美好的梦境都比不上——可他只是缓慢而坚定地跪在了楚言身前。
“……这便是回答?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了。”
灯烛投出的影子在墙壁上飘忽,楚言低头望着安然跪于自己脚边的人。他声音低哑,捏着茶杯的指尖隐隐发青,“孤的心思,你到底明不明白?”
墨刃摇了摇头,黯然垂下眼睑,道:“属下确实不甚明白……自再世重活以来,主上对属下太好了,属下很……害怕。”
“害怕?”楚言心里突地一跳,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像是怕吓到了眼前人,“你先起身……你说,你怕孤对你好?”
却不知这温柔使墨刃心中更苦,他站起来,却不敢看楚言,答道:“……是。主仆上下之间,本该尊卑有别,主上实在对属下照顾太过,墨刃惶恐。”
他暗自咬着牙关,素来冷静语气已无意识间流露出一丝茫然的恳求,“求主上……还如最初相识时那般待阿刃吧。属下那时……才最是心暖自在。”
楚言眉尖一跳,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墨刃身前,“主仆?上下?”他念道,“到了现在,你仍还认为孤只把你当做普通下属?嗯?”
楚言说着,就想如这几日常做的那样去拉起墨刃的手,顺带把人圈进怀里宽慰。
没想到后者突然又一次跪了下去,他只看到墨刃的脸掩在自然垂下的黒色发丝下,表情难辨。
“主上容禀,属下大逆不道,乃是为自己谋!”
那如剑般的黑衣侍卫竟用力给他磕了一个头,“主上念着前世旧情,怜惜属下……属下都知道。可旧情再深,总有挥霍完的一天。”
楚言伸出的手指僵在半空,神色猛地怔了一下。
旧情?
不,墨刃这样说话,不过是顾及着他的面子罢了。什么旧情,这话中所指的含义,分明是……愧疚罢了。
原来到了现在,阿刃仍认定自己想待他好只是因为愧疚。
楚言强自笑道:“你……唉!怎的又胡思乱想,你先起来。”却心中已经先虚了。
他像是掩饰一般,转手去捧茶盏。可手指却抖得几乎要洒出茶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