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瑶光淡淡应了他一声,掩在阴影里的五官像润着光的白玉。
谌引道:“结果裘之语告诉我,他知道林界主对他没有情爱那一类的喜欢。他们可以做朋友,做兄弟,做遇到危险时并肩而战的人,却独独不能做道侣。”
“裘之语也说,一个人是否喜欢自己,其实每个人心中都能感觉到。或多或少,心底都会说出一个答案。只是有些人不愿意相信,还渴望那是错觉,有些人也信以为真,把它看作真相。”
细细说来,若论举一反三,其实谌引也不遑多让。
他轻易从裘之语的言语中读出这些道理,并深以为然。
但这些深以为然并不是他要诉说的任何重点。
他说来说去,也不过想暗示那么一句——
“衡瑶光,一个人是不是喜欢我,其实我也能知道。”
还要再多一句,“而我是不是喜欢这个人,他也会知道。”
如此明显的暗示,又如此委婉。
不管别人会不会懂,谌引想,衡瑶光是一定会懂的。
他也所料不错。
衡瑶光的确听懂了他的意思。
衡瑶光问他:“那在你看来,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谌引一听就来了精神。
他眨了眨眼,轻声道:“这当然是好事啊。我活了近千年,从来没遇到有人胆敢喜欢我的。不过——这么多年,我也从没有喜欢过别人。”
“我喜欢的人,虽然刚刚认识时栽赃陷害我,还故意惹我生气。但我看在他长得好看的面子上,还是没有真的狠揍他一顿的。”
谌引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他一边想堂堂正正的说喜欢,一边又苦于怕被天道劈成废铁。
谌引只能这般,点到为止的说。
说“前些时日我还在想,我到底喜欢他什么。喜欢一个人长得好看,未免太过肤浅”。
又道:“不过我这段时间也想了想,若是肤浅,那我虽然肤浅,但也是很真情实意的。不管这份喜欢究竟是肤浅还是很有内涵,喜欢就是喜欢。因为我一想到这个人,就想为他做任何事。”
衡瑶光沉默了很久。
竹屋外的风声吹得枝叶簌簌,就连飘进竹屋的风,也带了些竹香。
谌引很少时候会被衡瑶光如此专注地凝视。
他甚至想不起是否有过相似的场景。
在幽渊之前,好像步步皆是绝路,一旦被看到心底,就无所遁形,就再无退路。
若说要仰头直视。
他总觉得脸颊发烫,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说出方才的一番话。
肉麻得很。
但衡瑶光想同他说些什么,他又有千万分的好奇。
只得打起精神,专心致志去等。
若是说这是要等个怎样了不得的宣判。
并非如此。
因为衡瑶光的声音足够温柔。
“也许,他不需要你为他做任何事。”他如此应答。
34.
色令智昏的人,难得真诚。
贯来敷衍的人,竟然也难得有几分认真。
谌引心如擂鼓咚咚跳了几息。
他张了张口,只说得出一句:“为什么不需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