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摔破了膝盖,他回家找妈妈,江燕茹一边骂他不仔细又扯破了衣服一边细细地给他上药。
骂完了,药也上完了。然后她看着儿子叹气:“……还疼吗?”
小孩子含着泪,委屈地点点头。
于是她低头轻轻吹了吹涂了红药水的伤,布满老茧的手捏了捏儿子的脸,柔声哄道?:“呼呼,乖,不哭了啊,妈妈给你做丸子吃,吃了就不疼了。”
似乎是想到了这个,漆黑的眸里迷茫更甚:“她会给我做饭,给我上药,送我上学,接我回家,会摸着我的头说爱我……却独独不会为我忤逆许杰仁。”
“她可以在凌晨两点背着我走去医院看急诊,”江黎停了一下,放缓了声音,“却不会告诉许杰仁不要再在半夜打我了。”
Alpha静静地听着,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留意不到那酒色的瞳里一闪而过的晦暗。
后来学校开始上生理课,他逐渐明白了或许是因为永久标记这个东西,所以他妈妈会无底线地向许杰仁臣服。
可这也不应该啊。
那么多?同学的爸爸妈妈都有永久标记。
唯独他……
于是那天放学,他偷偷向老师问出了酝酿已久的问题,然后高高兴兴地回家,趁着那个人还没一身酒气地回来,偷偷地把自己屋里少得可怜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了书包。
然后他拉着还是个小豆丁的江鹿,在厨房找到了江燕茹。
“老师说医院可以洗标记,不要钱的。妈妈,你去……”
接着,还未说完的逃跑计划就这么被一巴掌打断了。
江燕茹仿佛听到了什么罪大恶极的话,气得指尖都在抖。
小孩子被这一巴掌打得懵了几秒,然后听见江燕茹说:“以后不要再想这种事情。”
刚挨打的时候江黎还不理解江燕茹为什么这样,后来再大一点,他才隐约明白了一点。
江燕茹和许杰仁是一个县城出来的。
她为了供许杰仁继续读书,才会自己辍学打工。
除了远在老家的姥姥和?近在眼前的许杰仁,江燕茹也没有其他的家人朋友了。
早在十几岁的年纪,她就已经把一切都寄托在了许杰仁身上。
二十年过去了,某些想法早已根深蒂固,长成了参天大树,遮住了可能照进来的阳光。
生了江鹿后,江燕茹也丢了最后一份工作,大树茂密的枝丫就这么挡上了最后一丝缝隙。
徒留腐叶横生的黑暗。
“她觉得自己离不开他。”江黎又停了一下,抿了抿发干的唇,“就算我拼命告诉她,她可以……我们可以……她却还是不相信。”
“她觉得只有妥协才能换来许杰仁的回心转意。”
“她觉得都是我不听话,才让许杰仁每天都那么生气。”
细密的睫羽终于抖了抖,干涩的眼眶终于得到了滋润,而少年的声音里混进了一点沙哑:“可如果我太听话,鹿鹿就遭殃了。”
更别提听话其实根本不会让许杰仁下手有半分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