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远没有看起来那么洒脱,可以放肆荒唐。
他也会烦躁纠结,纠结那一步要不要跨出,或是让一切停留在原地,不要去捅破那层窗户纸,让彼此渐行渐远,恢复到最寻常的关系?
咳。尴尬中,邢欢率先溢出一声轻咳,打破了沉默,换来了他的注意后,她又酝酿了会才开口,我没有故意要骗你,来京城时相公说了,不能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任何人,砍柴相公也是他想出来的
他让你不准说,你就连我都骗?原来在永安跟前,她可以乖巧讨喜到如斯境界?
我她抿了抿唇,回忆与他相识至今的所有事,的确从未想过要刻意隐瞒什么,只是我之前只是没觉得有需要特意解释的必要。
我以为我们之间不会有秘密。大谎小谎一起撒,彼此了若指掌,那是在今天之前他对彼此关系的定义,但现在看来偏差很大。
那也只是你以为,以为。你也从来没说过你还有个俗名叫赵静安。对,就是这样,他凭什么指责她不够坦白,充其量他们也是彼此彼此。
那是因为我从未想到你会是我弟妹。
哈,你怎么好意思说?这是谁造成的?是谁在成亲前不负责任地留书出走?是谁单方面悔婚差点让我沦为笑柄?是谁害得赵永安带着满腔怨气收拾残局?
声声指责缔造出的苦涩,让他吞咽不下,却有无法驳斥。
是哦,我忘了你记xing差,没关系,我可以提醒你。今天这个局面,就是你赵静安一手造成的。是你当初不要我,是你为了个把你心伤透的女人丢下我,是你觉得像我这样腆着脸要嫁进赵家庄的女人没必要理会。对,最渣最没责任心的不是赵永安,是你。
没有那个该死的女人。他终于领教了那句自作孽不可活,两年前,他的所作所为,就像是跟自己开了玩笑。
眼前事实让他明白,命中注定的劫,果然是逃不掉的。纵然天涯海角,那股无形的牵引力都会让他自己跑来送死。
那就是说,两年前你宁愿捏造个那么瞎的借口,也不愿意娶我?成亲前一天才被告知新郎离家出走了,必须换人,这是个耻rǔ。可在今天之前,邢欢却从未把这事放在心上过。她想大少爷或许真的被那个传说中的女子伤得很深吧?又或许他不愿接受父母之命?
总之,她觉得那些事跟她无关,她不喜欢làng费生命去恨或怨。倘若还有机会再见面,他也只不过是大伯,彼此可以相安无事处之泰然。
偏偏现在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介怀起那么久远的事,可是满脑都填塞着同一个事实早在两年前他就表了态,他嫌弃她,不要她,丢下了她。
牛角尖很小,邢欢就是不受控制地忍着痛往里钻,以至于过往悟色大师给过的快乐,也变得可笑。
如果我说赶时间,非走不可,你信吗?
她深呼吸,目不转睛地瞪视着他,一堆抓也抓不住的杂乱思绪在她脑中飞转,隔了良久,邢欢才找回遗失的声音,大少爷,真的不是你随便放个屁,我都傻到觉得赋有禅意的。
呵。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前不久的一句玩笑话,经由她那双唇齿的过滤,竟字字都弥漫着揪心的滋味。静安溢出一声轻笑,尽量想要掩去不自在的涩味,抬手轻抚过她的伤口,撂下话音,好了,休息养伤吧,那些事留到初八再说。望着他抬步离开的身影,邢欢惘然,颇具深意的话,让她下意识地磕咬下唇。
初八,是啊,他们约好的,初八那一天不可以撒谎。
可是他们还约好了好多事呢。
第二十八章
他们约定过要私奔,一起侍奉佛祖,行骗江湖。
他们约过去颠覆那些注定的事。
他们甚至差点还约定要成亲
邢欢撒过很多谎,她鲜少会当真;和不少人有过承诺和约定,可大部分她转身就忘。
偏偏,她就真像是欠了赵家人几辈子似的,牢记着所有对他们承诺过的事,该忘的不该忘的,都刻骨铭心地记着。
从前,她总是讨巧又习惯xing地对娘说:没关系,天大的事通通我都能搞定。
那时候,邢欢真的自负到以为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娘夸她乐观,她觉得自己只是比别人更怕死。
可现在怕死的她恨不得能死了拉倒,至少不用面对这让所有人措手不及的局面,不用品尝那种空前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