啐,谁稀罕个坑蒙拐骗的假和尚。管晓闲没好气地嗤了声,傲然地别过头。当视线对上身旁的赵永安后,立刻换了副表qíng,永安哥,你刚才问我的那个假和尚,就是他。
你果然是早有预谋的。这世上女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偏要挑自己弟妹下手?他的怀疑没有错,那件绿袈裟的主人浮出水面了,永安却完全没感觉到心qíng舒畅,原先想欢送邢欢和jian夫双宿双飞的心思也早就没了踪影。
瞪了眼那个心安理得站在他大哥身边的女人,他清楚感觉到心头一闷,不受控制地抬手将她拉到了身边,紧攥住她的掌心,不让邢欢有丝毫逃离的机会。
怀中空落的不适感,让静安蹙起了剑眉。可当对上邢欢那双溢满息事宁人的眼瞳后,他隐压下了所有不慡,转而收敛玩心,跨入别院,撂下一句低语,别玩了,娘来了。
娘来了?显然,这两位老人家的突然驾临,出乎了赵永安的预料。侧眸瞧清大门边不同寻常的热闹,他才肯定这一次他哥没有撒谎。
永安哥,那我眼见他们一家人齐齐跨入别院,管晓闲为难地唤出声。对于赵家庄的老夫人,她始终有些说不出的惧怕。
一块进来。永安顿了顿脚步,说道,感觉到圈在掌心里的那只手僵了僵,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压低嗓音多嘴了一句,我找她来跟你道歉。
这不是解释,他没有在介意她的心qíng。末了,永安不断在心底对自己重申。
哦。邢欢用轻到几不可闻的声音应道,却又忍不住想要讽笑。很多事,真的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恨的。
至少,她很难当做什么事都不知道,更不可能假装任何事都已经过去。想着,邢欢不着痕迹地挣开被他牵着的手,作势捋了捋额前碎发。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看起来就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永安仍是为之一愣,看了眼还残留着她冰凉体温的手心。她不是应该始终乖乖等着他吗?不是应该没个xing没主见更没法独立的吗?曾几何时,他们之间弥漫着的竟是这般陌生的气息了,陌生到就连想把她拉回身边都找不到可以依托的底气。
第二十九章
邢夫人xingqíng颇冷,平日里话也不多。即便是两年前就结成了亲家,她和赵家庄的老夫人仍是甚少来往,只是偶尔会来赵家庄探望下邢欢,来去匆匆,从不过夜。事实上,邢欢嫁入赵家庄那么久,她一共也才来过四次。
下人们暗地里甚至还常偷偷怀疑邢欢到底是不是她娘亲生的,有哪个做娘的会对女儿如此薄qíng。
只是这一回,让老夫人和亲家母齐齐跑来京城的原因,足以拿来辟谣。
邢欢带走了所有东西离家出走了,听说到了京城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被逮回来过几次,她仍不死心,继续溜。
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下人把这话传去了祈州,亲家母和老夫人快马兼程便赶来了。
亲家母跨下马车后的第一句话便是,邢欢呢?有没有事?
都说关心则乱,向来冷冰冰的邢夫人竟然会用这般慌乱的语气问话,足可见她对邢欢的关心程度从未见少,只是不加表露罢了。
可是,当二少爷牵着少奶奶的手步入厅堂后,古怪场景不禁又让人生疑了。
娘。自己的亲娘就在眼前,算算日子也有大半年没见过了,这些日子受得委屈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不算少,邢欢却只是立在远处,恭恭敬敬地唤了声。那模样比下人见了主子更敬畏。
嗯,还好吗?另一边,邢夫人的口气也扫去了方才的担忧,淡淡的,听不出过多的qíng绪。
还好。邢欢垂着头,双手背在身后,努力想把刚才企图翘家时带着的大包袱藏住。
欢欢妹妹,我的包袱我自己拿着就行了,一家人不必那么客气的。看出了她的惧怕,虽是不明就里,静安仍是好心地上前帮忙解围。
不碍事的,只要大伯别再大清早的又想要离家出走就好,您不在的这些日子,可把老夫人想坏了,天天念叨着您。这适时响起的话音让邢欢暗松了口气,套上贤良面具的同时,笑容也变得自然了不少,转身就将手上的包袱递给了一旁的丫鬟,快把这包袱送回大少爷房间,免得他瞧见了包袱就忍不住想要走。
弟妹这般挽留,让我感受到了qiáng烈的家庭温暖,我又怎么舍得再走呢。
原来他不止ròu麻qíng话讲得顺溜,关乎于亲qíng的话,也能说得同样花俏。明知道这只不过是场互相配合唱做俱佳的表演,当他用曾经诵念经文时轻缓的嗓音唤出弟妹时,她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轻抽。
是啊,娘和婆婆的出现,无疑是个警醒,让她意识到自己逃不掉的。
在赵静安当年弃婚时,她的命运就已经被他颠覆了,注定他们之间只能是弟妹和大伯。
你个孽子,舍得回来了?你怎么不gān脆死在外面,啊?或者gān脆等我尸骨寒了,你再回来啊。邢欢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还想走?该不会碰巧又遇见哪个女人,碰巧心又死了,碰巧又要去治疗qíng伤了?思念、恨其不争、怒其不孝,各种qíng绪jiāo杂而成的怒吼声从老夫人唇间飘出,中气十足。
当赵静安进门那一刹那起,她就沉默着酝酿愤怒,终于,在邢欢那句您不在的这些日子,可把老夫人想坏了下,她所有qíng绪爆发了。
娘,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不过我现在才明白,原来心死不是最痛的,最痛的是心想死都死不掉。静安知道,他的话没人会信,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说得肆无忌惮。那些个郁结,总要有个渠道发泄,他不想把自己活活给憋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