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你说,我是绝对不会允许我娘接受一个骂我爹是短命鬼的老秃驴。静安顺手接过小贩递进窗内的香蕉,绽出无害的微笑,忽地起身,记得付银子,我赶时间,下次聊。
赵静安,你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世上的,你娘看着不像这样的人啊。背信弃义、恩将仇报的小人。想当年要不是老衲可怜你,求师父破例收留你,你早就不知道被□成什么样了。事到如今,你不帮老衲也就算了,竟然还要老衲替你付银子
施恩图报,不太符合大师风范;但是风范什么的,都是浮云,抵不上他揣兜里的真金白银。
无奈,大师不计形象的叫骂,并没能换来静安的驻足。他充耳未闻,速度之快简直就像是提着串香蕉当街表演凌波微步。转眼的功夫,已经到了街对面。
对街,在那个写着黑色药字的招幌下,邢欢呆站着,双手互cha在衣袖里置于胸前,脸色有些苍白,迷惘色彩覆盖住黑瞳。正逢市集最为热闹的时辰,她的沉静却与四周格格不入,只定定地歪过头看着面前胭脂摊前那两个手挽手与她年龄相仿的姑娘。
我搽这个颜色好看吗?
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试试看这个,我听说王公子喜欢淡雅,这个颜色素。
轻快jiāo谈声从那两位姑娘口中飘出,末了,还伴着羞赧娇笑。
一抹不加掩饰的羡慕染上邢欢的眉宇。真好,这才是芳华正茂的姑娘们该做的事吧,和要好的小姐妹手牵手逛市集,分享心里那点藏不住的小秘密,最大的烦恼兴许就是我爱他他不爱我。
欸,你怎么抢人东西呐,这明明是我朋友先看上的。
就是就是,分明是我先看上的,你一个大男人买胭脂做什么?别以为长得帅就可以蛮不讲理。
小摊前突然传来的吵闹声打破了和谐。
邢欢蓦然挣回神,才发现这样当街傻站着有多傻,刚想抬步离开,身后骤然响起一道熟悉嗓音。
是我娘子先看上的。
赵永安?
她如遭雷劈般顿住脚步,抬眸望去。没错,还真的是赵永安,虽然那道嗓音里没有一如既往的bào戾气息,可那种任xing霸道的语调依然在。
骗谁啊,这摊子前就我们两个人,哪有你娘子啊,你该不会像搭讪吧?虽然方法轻薄了点,不过唔,我也可以勉qiáng考虑看看
你考虑什么呀?你不是有王公子了吗?应该轮到我考虑了
吵死了,借过。他撞肩擦过挡在跟前的那两个姑娘,目光直勾勾地锁住呆滞不动的邢欢。原来习惯是件那么可怕的事,他习惯了她的声音,温柔时生气时甚至是冷漠时,都让他觉得安心,由此,便生出股冲动,想要堵住其他所有女人的嘴。
站定在她跟前后,永安尴尬地别过头咳了声,把刚抢来的胭脂塞进了她手里。
造型别致的胭脂捏在掌心里很有质感,邢欢垂眸看了眼,回想起他方才的话,喉间陡地一梗。
他说:是我娘子先看上的。
然后,他把胭脂送给了她他终于肯当众叫她娘子了?
送给我?怔了半晌,邢欢觉得有必要先把事qíng搞清楚,她环顾了下四周,确定没有无所不在的江湖一姐,但也不排除他会不会突然来一句别误会,晓闲妹妹去上茅厕了,你先帮我拿着。
废话,你不是想要吗?
呃我没想要胭脂啊。她几时说过想要胭脂了?他该不会是记错人了吧。
你不想要盯着它看那么久做什么?我在药铺里坐了很久,你那双眼睛就没移开过胭脂。当我傻子吗?不是只有我哥才看得懂你。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却闹得邢欢哭笑不得,她压根没在意自己的眼神定格在哪,只是欣羡那两个姑娘的笑容罢了。她想告诉赵永安,要懂一个人不是用眼睛看的、也不是单纯用脑去分析就够了,而是用心。
好比她用心陪在他身边两年,牢牢记着他所有的喜好,唯独不想去记住他喜欢的女人究竟是什么类型。她怕自己模仿不像,东施效颦会愈发让他觉得恶心;又怕自己模仿得太像,一辈子活在别人的影子里。
你来药铺做什么?婆婆有事?想着,她扫了眼身后的铺子,颇为担忧地问道。
娘没事,你有事。神医不是说你脖子上的伤要好好调理吗?
谢谢。邢欢发现原来自己是个那么典型的小女人,容易心软,容易迷失,只要别人愿意给她一点点甜头,她就会心生感动,弯起嘴角甜腻道谢后,她才继续道,不用那么麻烦的,大少爷有jiāo代神医每天给送药材来。
闻言,愠火窜入永安的眼瞳,用不识好歹来形容她还真是不为过。麻烦?她的确是个麻烦,但凭什么就认定他不想负担这个麻烦?依赖静安是顺理成章,依赖他就需要客套见外?到底谁才是她的相公!
满腔的不慡qíng绪,很快就被他的理智浇灭。不能发火、不能低吼,那会让她越走越远,再也不回头。于是,永安深吸了口气,平复住qíng绪,低声回道:神医失踪了。
啊?不是那么戏剧化吧,什么叫失踪了?
关我们什么事。江湖那么大,人口那么多,每天有人死,每天有□发生,他又哪有空管这些闲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