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正所谓木秀于林必摧之,像我们赵家庄这种武林世家,而我又是长子,自然要如履薄冰,不得不隐姓埋名出家为僧啊。我容易吗?万银兄,你说我容易吗?说着说着,赵静安将手里不知什么时候见底的空酒坛甩到了一边,借着挨近说话的动作,顺理成章地接过了任万银刚撬开的那坛酒。
嗯,的确很不容易,你的压力我懂。对此,任万银表示理解,但问题是如果没记错的话,大概没多久前,他才刚费力撬开一坛酒,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被赵静安拿走。现在,同样的事qíng又一次上演,他憋不出了,可是静安兄,你不是失恋吗?你不觉得,比起你如何打倒刺客我们更想听闻一下你失恋的经过吗?
哦哦哦哦!江湖儿女们的眼睛放光了,继神医消失后,又多了一位敢于八卦的人士,江湖就是需要有这种领导才能的人啊。
万银兄,你是想死呢?还是不想活了?相较于打了jī血似的众人,一直喋喋不休的静安只yīn森森地飘出一句回应。
失恋的经过?他就是可笑到连怎么恋上的经过都没有。失恋,那也只是他一个人的事。
一个人痛,一个人借酒浇愁,再找一堆人陪着目的仍是想要掩盖一个人的孤单。
若是早在两年前,有人告诉他一个人走会心涩会寂寞,他会嗤之以鼻。偏偏弄人的造化让他渐渐顿悟,原来只要那个人对了胃口,就算被拖累至死也是甘愿的。这些话他还来不及说,所有机会与退路都被扼断。想要重演两年前无牵无挂地离开,脚步却又生生被绊住。
他想留下,给她幸福,可又忘不了她曾经时时刻刻挂在嘴上刻在心里的是相公,他们牵着手时,她的笑容很真很刺,他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去弄明白她梦寐以求的人是谁。或者不如大度点,留下,也可以是为了见证她的幸福?
想着,静安苦笑,抬手举起酒坛,狠狠灌下。其实见证要比放手,更需要勇气。
静安兄。任万银也是个男人,虽然他始终觉得失恋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三天两头就要失一次,可他还是懂得所谓爷们间的友qíng,就是当朋友心qíng不好时,不打扰,任由他发疯,等疯完了送他回府便是。然而,当他不经意地一抬头,瞧见不远处停下的马车上走下的那两道身影,他立刻紧紧拉住静安的手,进入一级戒备状态,快,别喝了,整理仪容,休书公子正朝着我们走来。
你怎么不gān脆让我向着月亮奔跑。他都已经这样了,身为兄弟不给安慰也就算了,讲个话还那么诗qíng画意,做什么?想让他联想到那两个人此刻说不定正在风花雪月吗?
邢欢!你别告诉我,觉得这边的烤鱼好吃是因为你和我哥以前常来吃。
骤然响起的吼声,回dàng在巷子里,久久不散,也让灯火通明处的热闹气氛戛然而止。
赵静安总算意识到,任万银没有胡说,孽缘就是那么孽,他都已经被bī到买醉,仍然逃不开这对戏剧化的夫妻!
那倒没有,只是在某个你忙着陪晓闲妹妹的夜晚,我碰巧在邢欢的房里遇见她,又碰巧来这儿吃过一次。也许,她很怀念这种味道,想再回味下当初的感觉呢。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对峙出现得很不是时候,当了两年酒ròu不沾的和尚,已经灌下那么多坛酒的赵静安按理是失去战斗力了,他们很难看见火花飞溅的场面了。没料,那位刚还俗的和尚仍旧无比清醒,那张无时无刻不在刻薄的嘴功力更甚了。
呃路过路过,我们碰巧路过,大少爷慢慢吃,我们先回府了。邢欢gān笑着圆场,没出息地想要逃离。
这古怪气氛由何而生,她恪酢醍懂,只知道有个一直没想明白的问题,突然被赵静安点破了。到底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这家村夫烤鱼,当真是喜欢它的味道吗?细细想来,她的确不是喜欢而是怀念,惦念着那晚无猜嫌的关系,惦念着当初他不着痕迹的体贴安慰,惦念着他第一次叫她欢欢妹妹时自然熟稔仿若相识了好几辈子的口吻。
坐下。她的心虚在赵永安看来无疑是碍眼的,彷佛是不愿当着赵静安的面继续做这二少奶奶。可他偏不想让她如愿,正大光明的关系为什么要藏掖?就算是避嫌,那该避的人也是他那位荒唐至极的哥哥!
你饿了?那你吃,我认得回家的路,赶时间,先走了。坐下?别闹了,这样的场面她承受不来。
你再敢赶时间,我立刻就让你赶去投胎。
那我不赶不赶,我慢慢回
欢欢妹妹,你怕我吃了你吗?放心,又不是没有同chuáng共枕过,要吃我早就吃了,怎么会等到今天。同样不想让她得逞离开的,还有静安。
他的想法,卑微到连自己都不敢直视。有她在,他或许能借着微醺说服自己暂忘掉彼此间可笑的纠葛。就当是故地重游、故人重逢、故事重提。
哈、哈哈哈哈,我会怕你?坐就坐,哼。邢欢皮笑ròu不笑地颤了几声,大喇喇地入座,用实际行动证明,激将法对她来说很管用。
然而,同样的话,在赵永安听来,关注焦点则截然不同,你们俩同chuáng共枕过?什么时候的事?见鬼了,那种千年修得共枕眠的事,他都还没来得及做!竟然不知不觉间被人捷足先登了?还如此得瑟地当众拿出来炫,要他qíng何以堪!
嗯?两年了,你还不知道弟妹有半夜闯进别人房间偷听梦话的习惯吗?
看着赵永安开始泛青的脸色,邢欢无奈抚额,她算是明白了,赵静安就是见不得她好过,非要把局面弄僵才觉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