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肿得疼到说不出话来, 梦里想张嘴说声对不起,都发不出声音来,好像一个着急的哑巴,只能张张合合,却无法表达心中的歉意。
然后听着围着她的这些影子,每个都在张嘴说,我们讨厌你,我们讨厌你。
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大声,震得她嗡嗡的耳鸣。感觉脑浆都被烧成了浆糊。
烧到后来直接从校医院转去了大医院,辅导员急急忙忙地给她的家长打电话,生怕这十三岁的小孩子在学校里烧出什么问题来。
等到林重岩和夏清担心得都要请假连夜启程北上去学校了,林夏遥的病才将将好了起来。
一次高烧,烧垮了她所有的自信,烧掉了她所有的骄傲。她一个人夜里偶尔醒过来,盯着左手上遍布的针孔,心想,老黄是对的。自己就是在小县城里充大王,耀武扬威。有什么了不起。井底之蛙。
康复之后,学着沉下身,学着静下心,一头扎进了少年班预科的学业里。比起从前的轻轻松松,如今每一次考试,都像一次真刀真枪的搏杀,几十个神童天才丢在一起,也必然会有一个倒数第一。
要是不想被成绩单的排名羞辱一脸,就好像是后腰上被人抵了枪,必须一直在轨道上拼命地冲下去,一刻也不能松懈。
心态崩了的学生也不是没有,毕竟稍有不慎就是掉队出轨,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高速列车上的同学们轰轰烈烈地往远大前程奔去,只能间或给你甩下一个或遗憾或轻视的眼神,最后留给你一排飞驰而去的背影。
别提骄傲了,别提优哉游哉地撒欢了,别提和老师对着干了。点灯熬夜,埋头苦读,林夏遥没日没夜地学习,那些课程,就好像是逼到脸上,码在面前,等待攀爬的无数阶梯,没有时间想别的,光是挨个翻过去就占据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
花了一年,她提前读完了预科,站在了大学里。
又花了一年,开始慢慢学着认清自己。
发现再多的赞美,再多的奖状,也抵不过,我不喜欢。真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好像很多大人都还没她这么奢侈,觉得能有份工作,能有口饭吃,就已经能算是好日子了。
可林夏遥站在十五岁的门槛上,觉得我不喜欢,比什么都重要。虽然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知道自己不想要面前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