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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醒了。”

    映在墙壁上的光影窃窃私语着。从遥远的地方似乎传来了风拂过水面的声音。

    珰——珰——

    那好像是廊檐下的青铜灯,又可能是远方佛寺的晚钟。

    我终于看向他。

    “别装了。”

    我见过他这副面孔太多次。温文尔雅的表象不知骗过多少人,又有谁知道这个人皮子底下真正的模样。

    不及梅红眼底的笑意淡去,就像蛇类剥落鳞片,从那张漂亮而苍白的脸上消褪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虚假的余温。

    “好久不见,朝日子。”

    我没有出声回应,也没有起身。并不是无法做到——我的双手并没有被束缚——只是忽然懒得动弹,仅此而已。

    说着,我的前未婚夫——总是这么称呼他太累人了——无惨微微一顿,脸上还是那副不辨喜怒,看不出具体阴晴的表情。

    “你变了很多。”

    轻描淡写的语气,似乎隐含着我做错事了的意味。

    但那又与我何干。

    我笑了一声,几乎真心实意地回道:“你倒是一点也没变。”

    时隔将近六百年,平安京的时代早已成为遥远的异梦,他依然保持着当年的容貌,乌发微卷,面色苍白,换上狩衣又是那个风度翩翩才华斐然的贵公子,五官漂亮到近乎妖治。

    唯一的不同,大抵是那双红梅色的眼眸如今瞳孔变得如野兽一般细长,冷冰冰地透着非人的气息。

    “你还在吃人吗?”

    我想起自己那一辈子最后一次见到他,开口时,声音居然意外地平静。

    “和脆弱的人类不同,鬼拥有漫长无限的寿命。”

    像是在嘲讽我的无知,无惨不紧不慢地说着:“就算没有被鬼吃掉,人类依然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

    我不知道他认为自己的哪一句话回答了我的问题。

    “是啊。”我坐起身,一手撑在榻榻米上,微微前倾和活了数百年的鬼对上视线。梅红色的眼瞳冰冷如冬天的湖面,中心开着细微的裂痕。

    “比如疾病。”

    竖瞳倏缩,我以为自己会在下一刻身首异处,也许潜意识里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漫长而短暂的寂静过后,无惨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笑。

    “人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朝着死亡迈去,但我克服了这一点,不再受死亡束缚。”

    “而你。” 冰凉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无惨以谆谆善诱的语气问:“你又是怎么做到的?”

    他仔细地凝视我,色泽艳丽的眼瞳让人联想到捕食前的蛇。

    “朝日子,你为什么能够以现在这副模样存留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