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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战战兢兢帮我检查完身体状况,临走前,那位医生给我开了一些药,据说有助安眠。我下意识地想拒绝,但俊国先生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面,那位医生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顿时苍白,我看得有些不忍心,就将药收了下来。

    开始吃药之后,我做梦的次数似乎的确有所减少,但白天依然没什么精神,吃什么都提不起胃口。

    俊国先生比我焦躁,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我每天早上一睁眼看见的就是他的脸,我有时候都怀疑他根本就没睡觉,一整晚的时间都光用来盯着我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看习惯了他那张脸,我都要怀疑他就是我噩梦的源头。

    又是早晨,光线透过窗帘流淌进来,我躺在枕头上,看着斑斑光影从墙壁爬上天花板。

    “朝日子。”

    我没有立刻回答。

    俊国先生不喜欢被人忽略,但我实在是不想动。

    不想起床,不想换衣服,不想下楼坐到桌边吃早餐,然后又无所事事地度过重复的一天。

    我觉得我的生活卡住了,卡在没有尽头的循环里。

    窗外的季节依然在流逝,但我的每一天毫无变化,从睁眼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接下来一天的行程。

    我试着喘了口气,让压在我胸口的石头稍微落下去那么一点,让溺水的人稍微吸上一口氧气。

    “俊国先生。”

    我看着天花板,平铺直叙:“我想出去。”

    不是出门,是出去。

    在这之后要去哪并不是我关心的议题——哪里都可以。

    俊国先生没有告诉我目的地,我们在傍晚时分出门,我很想坐电车,于是我们乘上只有一节车厢的铁皮电车,在丁零当啷的声音中朝夜幕初临的市中心驶去。

    我将窗户推上去,拂面而来的风吹起了我压在帽子下的头发,俊国先生抓住我的手腕让我坐回座位上,周围的人都露出善意的微笑,以为我们是新婚的夫妇。

    电车在市中心气派的西洋式建筑对面停了下来,有不少乘客开始下车,我和俊国先生也跟着人流重新回到大街上,指甲印般的月亮此时在夜空中已经清晰可见。

    三越百货屋的前身是江户时代的三井越后屋,销售柜台在十几年前改成了陈列场,馆内不仅有东京的首座电扶梯,屋顶还有庭院和茶室。

    大理石的地板被璀璨的灯光照得闪闪发亮,来往的客人衣着光鲜,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不一样的味道。如果是我一个人来,我肯定会迷路,但俊国先生对周围的环境非常熟悉,好像已经来过不少次。

    他问我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答不上来。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东挑西选,回忆起他送我的那一堆礼物,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好像很重要又好像不是那么有用的事实:

    俊国先生他,似乎很会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