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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之耻、武穆之哀,却是随手一翻之间,就足以叫人耿耿于怀的。

    偏偏允了“莫须有”罪名的那个皇帝,是如今这具皮囊的亲儿子。

    导致靖康之变,更将华夏脊梁奉上给胡族彻底践踏成了碎片的,更是这具皮囊本身。

    ——如果可以选择,向晓久宁可长披一件日日新浸透了屎尿秽物的衣裳,都不愿穿上这么一身皮囊。

    ——可怜、可悲,又可恨的是,选无可选!

    无法自主抉择,确实是人生最可悲的事之一。

    而对于顾惜朝来说,无法自主抉择,就是人生最可悲的事,没有之一。

    ——因为那无法选择的出身,顾惜朝失去的,已经太多了。

    或许有着那样出身的人,天生就已经注定没有获得美好与光明的资格。

    偏偏顾惜朝又不肯认命。

    他一次次在泥潭之中挣扎着,努力想要抓住一切能够抓住的东西,幻想着那就是救命的绳索。

    却一次又一次的,哪怕看起来已将救命的绳索握在手中,也总是只要一转眼,那绳索就如尘沙一般,滑落。

    无论将手握得多么紧。

    越是握紧,尘沙飞落得越快。

    越是爬得高,跌回泥潭之中时,也就越是更为脏污不堪。

    疼倒是不疼的,只因心已麻木。

    前一天还是御笔钦点、跨马游街。

    一日看尽长安花——

    哦,当然,如今宋以开封为都,看的也是开封花。

    但不管是什么花,总是此生最鲜艳明媚、充满希望的那一朵花。

    可悲的是,那一朵花甚至还来不及绽放,就又谢了。

    这如昙花一现般迅速凋谢的哀艳之花,

    落入泥潭的时候、所蔓延开的,

    是尚未消退殆尽的清香,

    又或者是叫人越发难耐的恶臭?

    阴暗牢房之中的顾惜朝,

    那平静道近乎冷静的面庞之下,

    是依然坚持他那竭力抓取一切绳索的执着,

    又或者已经产生了不惜踩踏一些也要爬出泥潭的决心?

    也许是前者。

    也许是后者。

    也许不是前者,也还不是后者,

    只不过从此以后的顾惜朝,所苦苦挣扎的泥潭,

    除了他无法选择的出生所带来的那一个之外,又多了一个是只竭力伸出手去攀爬、又或者果断踩下脚去践踏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