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公司送的。”
林斐蹲在柜子前,翻个底朝天,冷冰冰地说:“傅总,如果你不会赞美人,我教你两个词,真棒,真厉害,可以代替一切情况。”
傅施阅轻哧,眼底含笑看着他忙碌身影,就像是又回到几年前,钱塘郊区的那套房子,他们同居过一段时间,林斐时常找不见东西,睁着那双清透明亮的鹿眼,可怜巴巴地求他帮忙一起找,他向来心硬如铁,碰上林斐的眼睛,却变成潺潺流水。
旮旯角里,林斐拎出尘封医药箱,掀开盖子取出电子温度计,清瘦的下巴一抬,傅施阅坐到了沙发上,林斐握着温度计,戳了一下他耳后汗湿的皮肤,“滴滴”几声响,屏幕上豁然显示39度。
“39度,你没感觉吗?”林斐眯着眼睛,扫视他全身一遍。
傅施阅摇摇头,波澜不惊,“我以前没发过烧,不知道这是生病。”
林斐讶异他在这方面的无知,“这是常识。”
傅施阅迟疑,静静望着他,缓缓道:“很多事情我不太懂,没有人教过我。”
林斐心底不是个滋味,打开一盒退烧药,倒杯水递给他,“先吃药,过两个小时再测一次体温,如果没有降温,你该去医院了。”
傅施阅咽下药丸,吞一口水,仰靠在沙发里,闭上眼睛养神,清晰的感觉到头脑晕眩疼痛,像是有个打蛋器在脑子里搅,这段时间一直洗冷水澡来克制欲望,带来的副作用显而易见,这种失去身体控制权的感受难以忍受,唯一令他觉得安定的是林斐熟悉的气息在身边。
如闷热烦躁夏日拂过的清风,吹散他焦躁情绪,抚平激烈心跳。
室内陷入深沉的安静,林斐摸出手机,刷着页面上的工作数据,状似漫不经心地道,“傅总,你觉得我们这样的关系正常吗?”
“我不清楚。”傅施阅手臂横在眼前,像逆光而行的人,语气平稳淡定,“应该说,我不知道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
林斐望着他,别人或许听不懂这句话,但他了解过傅施阅的过往,这个男人没有错和对的定义,别提正常与不正常的意义了。
傅施阅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白金的腕表上点一下,“这里有道疤,是我母亲留下的,她自视甚高,嫁给一个她不上的穷小子,以为能过上作威作福的日子,没想到是个流连花丛的人渣,宁可和街头巷尾最低贱的妓女厮混,也不肯碰她,她恨那个男人,也恨流着同样血的我。”
“我第一次见到她轻生是割腕,她诱导我一起参与,一同挽回她的男人,那时候我很小,不想让她失望,同意了,但她技艺不精,血很快凝固起来,我感受不到任何痛楚,平静的清理血迹,帮她叫了一个医生。”
傅施阅低下头捏捏鼻梁,声音很轻,“生存对于我来说毫无意义,普世的定义里功名利禄能带来愉悦,所以我去追逐,可即便有再多的钱,我没有任何感觉,不止感觉,我甚至没有欲望,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乏味无趣的。”
林斐很少听他提起这些,他们两之间更多是彼此戴着面具的甜蜜,虚与委蛇的忍耐,这样赤裸的坦白少的可怜,或许是生病,令他们的距离更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