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可怜啊,”姜念跟高峰不对付的,否则两人会期也不会撞,听说他和高主席吵了,顿时心情大好,“那晚上请你吃饭。”
“这就很上道了嘛。”程翥表示满意,“你作为学姐,去替我教教那俩,做个优良示范啊。”
姜念就跟着两个小年轻满场乱转。敬嘉年有意要在程翥面前表现,故意每个都要点评一番,张口就扯什么艺术概念闭口就是技术指针,三两下姜念就不愿意伺候他了,心想,小崽子你有点斤两就上秤,给你混两年你敢把师父压趴下。
当然,她不知道小崽子是真想把师父压趴下,各种意义上的。
她搜寻着另一个年轻男孩的身影,找了一圈不见,最后发现他仍然站在主厅里那尊融化了的女性躯壳的展品前,像也变成了一尊雕像那样,一动不动。
第22章 黄金螺旋
姜念走近了几步,却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不适宜上前打扰;俊秀的少年沉默地伫立在她的作品面前,他的眼神孤独而沉寂,眼下略微地红肿,两道泪痕尚未干透,完全读懂了她想要传达的意义。
姜念一下子就得到了满足,她所有想要的表达,所有想要的赞誉,都在这无声中传达出来了;她很明白,是因为自己的作品里的灵魂打动了眼前的人,使他深深陷入了某种共情当中,因此也不愿意轻易上前,破坏这种艺术交流的平衡。
程翥也发现了。他原以为出了什么事,赶了两步上前,刚好看到徐步迭垂着头,在照明射灯的映照下,脸部的轮廓更加分明,眼角下方直至下颌有一道亮色的水痕。
他脚下便站住了,和姜念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是心照不宣,没有上前打扰。
展厅里没有其他的参观者,音响在最低度地播放着一首姜念精挑细选过的迎合主题的轻音乐,这使得人有时候不容易从艺术品所带来的幻境中清醒过来。
程翥静静地看着这个平常总是拿出十万分热忱来生活的年轻人,终于进入自我世界的样子。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小徐:在他面前的小徐,始终是年轻蓬勃而有朝气的,热情坦诚的,事事为他人优先考虑,很少有展现出自我的模样,又或者说,他总是藏起现在的这一个自己,给程翥看到那个光鲜热情又漂亮的年轻人。
而现在,站在单射灯底下,被光鲜勾勒得半明半暗的少年,身上有一股颓然又锋利的气息,好像无数次被践踏的野草,尽管顺着被蹂躏的方向柔顺地倒下,却又在无人关注的地方桀骜地站起。但他又是柔软的,无助的,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次还能不能再拼命站起,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哪一刻,也没有人会为他怜惜,那如蜡般融化了的一半的女性雕像在他面前敞开了浑白而柔韧的身体,好像要连他一起包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