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把那只交握的手拽过来贴在自己的肩头,轻轻撞了撞。
“别客气,借你靠啊。”
“……谢谢。”小徐小小声地说,他心想,你恐怕永远也不知道你的出现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其实……我今天本来很不好过。”程翥低声喃喃地说,轻得像是梦呓,“我不是说假的,也不想瞒你。因为遇到她之前……我那些恋爱的经验都乏善可陈,那都不能叫做恋爱,更像是某种……社会实践。就跟这段时间流行结构,就一窝蜂去做结构……接着流行抽象创造……又一窝蜂去做创造一样……不过是一种……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对的,所以就干脆随大流比较稳妥的想法。”
“但遇到她之后,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那个人,我应该的确找到了,一个可以包容我、理解我追求理想时那副可以抛却一切的贪婪模样的人。我们所有部分都纠缠在一起,从学业、事业、理想,到作品、生活、家庭……她的存在对我有很大的意义。”
“我很长时间不能接受她离开我的事实,很大程度上都在用一些刻意的手法作茧自缚。今天看到她也往前走了,发现其实一直困在原地走不出来的反而是我。……我比你大很多吧,很多岁,大到我都不敢去细想这件事,那会让我丧失勇气。所以我经常做出一副大人的模样、或者拿出为人师表的派头,其实是因为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坚强,你比我要厉害得多了。”
“还好遇到了你。谢谢你陪我……”
第53章 亲密接触
徐步迭做了个梦。
在梦里,他机械地搬运着卖了房子后剩余的东西,那也许是人生中最为疲惫的时刻,可是反而因为麻木了而躲过一劫——胳膊腿是麻木的,大脑也是麻木的,要做的事情机械而重复地塞满身体所有的角落,来不及有任何崩溃的时间。
或者说,其实早已经崩溃过了,是这些繁杂的事情支撑着身体,把它们重新拼合,行尸走肉地运作下去。
这些打包,这些扔掉,这些卖掉,这些储存起来。
他在租来的仓库里点数,总害怕自己漏了什么东西,是不是有什么弄丢了?会不会搞错了?要是他们责怪我怎么办?妈妈最喜欢的大衣包好了吗?爸爸的藏品有没有损坏?
他的手指从哪些积攒了灰尘的装饰品上划过去,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把这些卖掉吧,它们太碍事了。但是即使卖掉,也赚不了几个钱吧……
但他似乎看见父亲在空纸箱前焦急地翻找着:我的《钢丝鸥》呢?《博涅瓦伦迪》呢?《陶瓷间》呢?开什么玩笑……价钱?这些不是用价钱衡量的……你看,小迭也喜欢……很漂亮,对吧?
他从箱底拿出一个彩色的玻璃球状的雕刻。现在看,那些颜色发旧,玻璃孔径歪斜,样式还不如义乌小商品市场的批量货来的精致。
《种子》,父亲念出这件不知道从哪儿淘来的“作品”的名字,一面似乎在不知对谁炫耀:我跟你说,这就是遗传,我儿子有这方面的天赋,是搞艺术的材料。他才会认得颜色时最喜欢的就是这件,这是皮内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