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以后,夏夏住进魏金海家。
从此除夕夜没了例行的恐惧和羞辱,日子平淡如白开水,魏金海抠搜着过活,大鱼大肉不舍得买,挂鞭烟花也不舍得买,就连门上的对联横幅都是吴丽找筒子楼一层收废品的老头免费写的。
魏金海向来是守不到十二点的,他一个人挤占着客厅的沙发,十点多就两眼模糊睡过去。
夏夏不出客厅,她在一道帘子之隔的自己那一方小天地静静坐着,听窗外彩炮齐鸣,看无数柳叶状的烟花在无边黑遂的天空依次绽放。
魏金海睡着后,她会悄悄下楼踩雪,用地上堆得薄薄的、脏脏的积雪垒砌一个小小的雪人。
再抬眼时穹顶被十二点的烟花炸得明亮耀眼,一年又这样过去了。
去年她没有回家,一个人留在海城打工。
除夕夜家教的小孩回老家过年,夏夏去超市找了份临时的兼职,过年时兼职的工资是平时的三倍,可也累,从早站到晚一刻不得闲,她十点下班,路上打不到车子,一个人慢悠悠走回住处时已经十一点了。
春晚的歌舞节目已到尾声,声音喧哗气氛热烈。
夏夏却融入不进这样的氛之中,她累得浑身散架,煮了包速冻饺子就睡下了。
她第二天早起时才看到谢淮给她发的消息。
谢淮问她睡了吗,许久得不到回应后尝试给她打电话。
那晚他打了七个电话,夏夏一个都没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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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茹早早就把家里过年的摆置一一添好,门上的对联要放到除夕夜再贴,但阳台的红灯笼和中国结已经早早挂好,客厅左右一边一颗金桔树,上面缀着黄澄澄的小橘子。
夏夏买的百合话被乔茹放在餐桌最显眼的位置,她修剪好花枝,拿营养液浇着,期待能在过年前开花。
家里的许多物件都被换成了红色,床单、被套、枕巾,喜庆得像要嫁女儿一样。
乔茹还给谢淮和夏夏买了红色的内衣和袜子,尺码她早早问过谢淮,不大不小正合适。
夏夏没用多久就适应了谢淮家庭的氛围。
来之前她那些疑虑和担忧通通被打散,那发自内心的喜爱和热情装是装不出来的。
乔茹是真的喜欢她。
夏夏放松了很多,也拿出平日在谢淮面前的可爱劲,甜甜叫乔茹阿姨,抢着和她做家务。
晚饭是夏夏煮的,乔茹养尊处优了二十多年,厨艺是这两年迫不得已才慢慢学会的,然而也仅仅处于加油加盐把菜炒熟的入门水准,夏夏喜欢吃的红烧肉和鱼香肉丝这样复杂的菜式她是提前问过谢淮,在家练习失败了十几次才能做出入口香甜的口感。
其他菜她还是两眼抓瞎会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