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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方才那般凛然,如今怎地怂了?鹿汀微笑,嘲讽力全开,原来,师姐竟也怕死么?

    听了这句,本处于一片混沌之中的步成言,忽然清明,脑中杂乱无章的细小声音瞬时闭麦,唯有一个冷静又极有穿透力的声音不停重复着:是的,我也是怕死的。

    步成言本孑然一身,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她或生或死其实没什么两样,但有了燕山月,事情就不一样了。

    人生苦短,犹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只在世间存活一瞬的人哪里懂什么生死,不过是格外地舍不得分别罢了。

    与其说那是怕死,不如说那是惦记和热爱。

    同理,步成言的怕死,也不过是怕再见不到心里的那个少年,外加担心少年得知她的死讯会无比伤心罢了。

    鹿汀久久得不到回答,便不屑一笑,继续拖着步成言向虫坑走去。

    鹿汀最终停在坑边。这里的窸窣声已然很大了,直吵得步成言两耳发麻。

    鹿汀显然也被恶心得够呛,再没甚调侃步成言的心情,略一抬手,就将步成言丢了进去。

    步成言只觉一瞬悬空,接着,一片黑色的小物怪叫着扑面而来,她感觉自己在不断下沉,那感觉像极了小时候仰面躺进一池海洋球中,只不过,那时被淹没带来的是欢愉和幸福感,如今却尽是绝望。

    其实步成言也并不算绝望,她只是超乎常理地平静,这是她熟悉的剧本,熟悉的情节,是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事。

    鹿汀闭上眼,细细听着无数小虫发出的那片满足愉悦的窸窣之声,身边忽有一道虚影闪过,径直扑入虫坑。

    鹿汀走后,燕山月伏在湿冷的地面上好一阵抽搐。

    红色月光落在他的脸侧,那双好看的眉眼紧紧皱起,他体内,破除封印后比往日强大数百倍的灵力正在血脉里乱撞,每一条细小的血管都在承受着撕裂的疼痛。

    偏生鹿汀临走前又灌给他一些不知名的冰凉的东西,以至于他的胃里也一阵又一阵地翻江倒海。

    燕山月倒在地上,渐渐缩成一个痛苦且不住颤抖的小团;天边,笼罩红月的最后一丝阴云渐散,妖山之上,红光大盛。

    红月完全暴露出的那一瞬,燕山月腰间的佩剑突然感召一般悠悠飘起,深陷苦痛的燕山月掀了掀眼皮,伸手欲抓住那个雪白的剑柄,却一下抓空。那剑,已经升到了很高的地方,数道红色月光缓缓聚集到剑鞘之上,那剑竟在一片红光之中伸长,变宽,生出更多也更繁复的花纹来。

    燕山月看得目瞪口呆,竟忘了周身的苦痛,剑上的红光逐渐扩大,扩大,直到将燕山月的整个身子都笼了进去。

    被红色月光完全笼罩的那一瞬,燕山月一身的苦痛突然烟消云散,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漆黑的发丝被洞顶灌进的风大力撕扯着,这片红光给予他另一种强大至极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