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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妈哭的不是他挨打,哭的是他孤身一人被欺负,这也是她的心病,作为一个寡妇,身边就这一个儿子,没有当家做主的男人,没有兄弟帮衬,遇到事身边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人家打架都是弟兄们一起上,他一个人只有挨打的份儿。

    钟意秋他们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院儿里却没有点灯,黑乎乎的一片,六子妈哭累了趟床上流眼泪,也不去做饭。六子全身都疼,挪着腿往回搬院儿里的麦子。

    “你们咋来了?”六子脸上高兴又有点懊恼,问道,“是不是听说我被人打了?”

    钟意秋先下来,走近了快速打量他一圈,推他胳膊责怪道,“你别干了,坐下歇着。”

    拉着六子在门口板凳上坐下,又招呼肖鸣夜去帮忙搬粮食。

    肖鸣夜搬了一袋儿进去,顺手拉亮堂屋的电灯,昏黄的灯光映照下,钟意秋看清六子的脸,右边脸颊肿的老高,乌青乌青的,眼睛也红肿起来,眯成一条直线,嘴角破了个大口子。

    钟意秋轻轻碰了一下他脸,六子嘶嘶的躲开,叫道,“疼死了!”

    他说话和平时不一样,像是兜不住声音,钟意秋以为是脸肿了引起的,心疼的说不出口,肖鸣夜在旁边问,“牙掉了?”

    六子委屈的嗯了一声。

    钟意秋心里疼痛又后悔,如果他们今天没出门,肖鸣夜一定不会让六子被打的,又怪六子去找二姐婆家理论,没和他们商量一下,不然怎么能吃这么大的亏。

    “怎么回事?你咋不等我们。”钟意秋满腹的痛苦和愧疚无处发泄,又不知道如何关心,语气不太好的说道。

    六子没什么表情,像是对这件事已经麻木了,平静的说道,“你跟我说了我二姐的事儿后,我就问我妈,她不说,我问我二姐,她也不说,最后逼狠了才和我说的。”

    钟意秋猜到肯定是因为袁玉娥肚子里孩子的事儿,只是无法想象这件事有多么残忍。

    六子顿了顿,长叹了一口气,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无力和疲惫,盯着钟意秋说:“秋儿,你知道吗?我都不敢想,能有这么狠心的人!我二姐去年吃了换胎药,不到半个月就发现孩子死在肚子里了,他们怕丢人不让去医院,找了个打胎的土方子给她喝了,我二姐在床上疼了一天一夜才把孩子打下来……”

    脸上的泪光像是黑夜里两颗遥远的星光,微弱却震撼人心,钟意秋第一次见六子哭,他像个孩子一样纯真快乐,每天充满力量,对谁都热情质朴,一张娃娃脸总是笑着的,眼泪从来都不该属于这张脸。

    钟意秋心中钝痛,扶着六子的膝盖不知所措。

    六子也觉得丢脸,胡乱擦了脸上的眼泪,继续说:“孩子打下来,身体也毁的差不多了,他们家觉得对外人没法解释,怕别人说三道四,也怕换胎药的事儿丢人,就逼我二姐再怀孕,我二姐小月子还没做完,就又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