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事无巨细记得清楚,她所有的小毛病。
沈瞳低头看碗,鼻腔被热气熏得酸胀。从前她在家乖巧温驯,但凡有点小性子,全都带到学校,泰半使在叶延舟身上。
但这些年她苦读书,少享乐,过得好像一个隐世的修女,哪还有什么娇气的毛病。
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无人娇惯,自然慢慢痊愈。
人的毛病也是惯不得的,沈瞳看着碗里那颗精心剥就的蛋黄,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好喝吗?”
“什么?”
“汤。”
问完她立刻就后悔了,叶延舟眼中渐渐浮现出笑意,很清淡,但足以令她羞惭。
还没等他开口,她已经把头一低,用力扒了几筷子面。
“我没喝,不知道,”他果然在笑,“你别噎着。”
这句话相当诛心,沈瞳当场呛了口面汤,咳得惊天动地。
叶延舟连忙起来给她拍背顺气,又拿纸巾擦干净她的脸,道:“真的没喝,我有洁癖。”
沈瞳咳的满脸通红,看他将沾满她眼泪鼻涕的纸巾随意团在手心,想,您这算是哪门子的洁癖?
……
叶延舟从小就拿沈瞳的眼泪没辙,这一通突如其来的局部阵雨,他有多少乌云都只能放晴。
但他累积了一整晚的低压气旋还在,夜宵食毕,机器管家将碗端走去洗,叶延舟将沈瞳一并拎进厨房,继续他未完的审讯。
虽然声音比之前温和了许多,但态度还是相当严肃。
“晚上去哪了?”他打量她胸前的荧光贴纸,一只形态嚣张的鹰头。
沈瞳是个乖宝宝没错,不过该宝宝在青春叛逆期,也曾干过一些青春叛逆事——校服一脱,拖着叶延舟就去泡酒吧和LIVEHOUSE。
S市的地下乐队在哪儿演出,沈瞳比谁都门清。当初叶延舟完全是拿自己的信用值在帮她刷诚信度,瞳妈只知道她放学后跟叶延舟一起在搞兴趣小组,从没想过居然搞得是摇滚兴趣小组。
这个兴趣和习惯,叶延舟保留至今,得空还常去槐荫酒吧街喝两杯。
他伸手抚平贴在沈瞳胸口的那张有点卷边的贴纸:Eagle Eyes,没听过。
沈瞳被他忽然的动作惊了一跳,下意识捂了捂胸口。
原本叶延舟未作他想,被她这么一拦,方才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刚才吃面太热,沈瞳脱了外套,爱运动的姑娘,身材发育得十分健康,于是一件普通白T恤被她穿得十分……不健康。
叶延舟一贯运转良好的大脑忽然短路,他讷讷移开眼睛:“鹰眼?新开的?”
沈瞳也移开眼睛:“临时搭的……对了,你知道吗,波普和蔡蔡居然还在一起,而且还是那么默契……”
两个人面对面说话,目光却南辕北辙,不能相遇,空气中的尴尬浓度极速升高。
叶延舟沉默片刻,清了清嗓子:“和谁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