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来,外间的花花世界、功名利禄全与他俩无关。少年人压得住心浮气盛,两点一线的生活,从家里到学校,从学校回家,大门一闭,学习、排戏,两耳不闻窗外事。
元旦的这天,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大雪。
难得的一日假期,张野仍旧早早醒来,他拉开窗帘看见外间白茫茫一片,兴奋地喊道:“师哥,下雪啦!”
汪凝正在洗漱,满嘴泡沫地答应:“看见了。”
张野一骨碌翻下床,穿着小平角裤衩奔到卫生间:“我要堆雪人!我要打雪仗!”他从身后搂住汪凝的腰,蹦蹦跳跳,把牙膏沫弄得哪哪都是。
张纯纯三岁。
汪凝漱完口,擦着泡沫,“你要复习、你要排戏、你要学表演、你要录歌……”
张野松了手,“我不要!”
“你要。”
张野气道:“我要堆雪人、打雪仗!”
“你不要。”
“我他妈要干你汪凝!”张野推着他的肩,一把把人摁到墙上。
汪凝下巴微扬,唇角轻挑,这是挑衅,这是叫他尽管放马过来,马前受死的指不定是谁。
张野嘴硬人怂。这些日子他像老夫子一样克己复礼,不越雷池半步。
真干他不敢,人家又会下药又会点穴的,听着就怕人。可此时又不甘落败,想自己找个台阶下,搂着汪凝的腰猛怼两下,趁人不注意忙不迭撒手逃了,嘴里还不饶人:“干死丫的!”
汪凝被他气笑,半天直不起身子。
吃完早餐,两人套上羽绒服下了楼。满院如铺了张厚厚平平的白色毯子,踩上去,没过脚踝,大雪飘飘洒洒仍在下。
张野头发和衣领的长绒上染了一层白,衬得人灵灵气气乖乖巧巧。
他团了个雪球,拉开距离摆个架势要砸汪凝:“打雪仗不?”
什么乖巧,全是错觉。
“排戏不?”汪凝故意气他。
张野雪球抛了过来,汪凝忙抬胳膊挡,溅了一脸雪花。
汪凝蹲下捏雪球,张野坏,趟地踢起一脚雪糊了人满头满脸,得逞后撒丫子就逃。
汪凝团出几颗边追边砸,不知是不舍还是没准头,一个都没中。等他砸完了张野反击,他倒是又舍得又有准头,指哪打哪,例无虚发。
汪凝觉得给他个弹弓,雪球再捏瓷实点,能把自己打死。
他俩你追我逐,满院子撒风。
脚下打滑,张野摔了个屁股蹲儿,“哎呦,我尾巴骨……”手里暗暗抓了一把雪。
“摔着了?!”汪凝忙跑来扶他。
等汪凝弯下腰,张野一手扯住他衣领,另一手抓着雪就要往里头塞。
汪凝反应再快也躲不过,索性身子前倾,压着张野一起倒在雪地。
那人没能得逞,依然满脸坏笑,却安生老实下来。双瞳像抛了光打了蜡那样黑极亮极,汪凝看得入了神。
安生不过三秒,张野瞧他走了神,扯开他后衣领又想往里头塞雪,手都抬起来了,这会儿倒下不去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