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早已皮开肉绽,五指在极速摩擦中,与飞落的瓷砖一起断裂,一路响起刺耳的金属的悲鸣。
很快,指尖断裂,指骨断裂,掌骨断裂,最后一个可弯曲的关节也破碎在了半空之中。
距离地面已经只剩五米。
掌骨飞落的瞬间,在漫天金属碎屑晶莹的反射光下,秦真鹿抱紧怀中的宝贝,像是抱紧了自己的心。
他是台电脑,他感觉不到疼痛,秦真鹿想,幸好他是台电脑,幸好他感觉不到疼痛。
这样他才能保护好他的心。
面朝星辰明月,以暗夜为被,以自己的后背为垫,生生砸在地上——
“砰。”
……
Q大已经许多年没有发生实验事故了,这次事件性质恶劣,上了电视,挨了批,实验楼被彻底翻修,实验器皿也没全部仔细地筛查了一遍,动静闹得挺大。
苏梦鱼躺在床上,空洞洞的眼注视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像死了一样。
师兄告诉他,那天急救人员想将他搬到救护车上去,但胸前环住的手臂太紧,没办法,他们只好拿工具将那块金属斩了下来。
后来工作人员清理现场,那台破碎的电脑却奇怪地消失了,断掉的手臂也没有找到,只留下了一地晶莹的金属碎屑。
出院后,他去现场看过,师兄并没有说谎,所有的目击者也都这么说。
于是,他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将那些金属碎屑全部捡了起来,放进了一只小盒子里。
当天晚上,他将小盒子放在了床头,自己的枕头旁边。
如同以往的每个夜晚那样,他对“他”说“晚安”,然后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相拥而眠。
随后的日子,苏梦鱼继续维持着从教学楼到宿舍再到实验室的三点一线。
吃饭、睡觉、学习、做实验,与以往的三年没有任何不同。
但卢小杰和狄茂茂还是敏锐地发现,自从那天过后,他就再也没有露出过笑容了。
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他的心已经碎了,碎在了那夜漫天飞舞的破碎金属里,然后被他收拾起来,关进了那个小小的盒子里。
与秦真鹿一起。
肉/体虽活着,心却死了,但即使是死,他们也必须死在一起。
时间总是转瞬即逝,距离那场事故已经将近一个月了。
这天,阳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