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真正在组织里呆过的人更清楚组织的教育洗脑能力,一个应当从未出过组织范围的天生死忠,怎么可能将组织上下瞒得滴水不漏,怎么可能有机会认识什么“白巫师”?
他“认识”她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直视这个问题。
……
她到底是谁?
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题的奥利凡德问自己。
是九头蛇的特级研究员,是红骷髅的侄女,是奥斯顿·奥利凡德和戴安娜·普林斯的女儿,是从小长在九头蛇忠于九头蛇的维基小姐?
还是那个只有11岁之后的记忆,被霍格沃兹老校长牵着手、带进贯穿她整个人生的魔法世界的魔杖制造世家继承人维多利亚·奥利凡德?
作为九头蛇,她不忠,作为巫师,她违背了白巫师的一切期望。
她就像是一个没有失忆的冬日战士,两个人格的冲突差异大到想要互相置对方于死地,可它们在缠斗的过程中相互交融吞噬——巴基尚且有理由将冬日战士看作坠落火车之后的另一段人生,她却连逃都逃不了。
哪个都是她,哪个她都不敢忘,哪个她都清醒。
清醒的知道自己罪无可赦。
……
奥利凡德内心的剧烈起伏完全没有显示在脸上。
最后她只是笑起来:“我以为你都记起来了。”
巴基没有否认:“关于你的那部分,我看得见。”
他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左臂——那是他们之间最有关联的证据,如今也没有了。
“是吗。”姑娘不以为意,“看见了什么。”
她一边问一边伸手去碰了碰他肩膀和铁壁的连接处:因为强行卸除,断口并不齐整,一部分肩膀还包裹着残余的机械零件,一部分被硬生生扯下了皮肉,已经结了血痂,但还有些部位在流血。
这个伤疤当然是丑陋的。
当初那群苏联人只要求连接好,并没有那个心思去考虑美观层面,藏在衣袖之下的肩膀坑坑洼洼,被姑娘温热的手指触碰到,他下意识的缩了缩,但到底没有躲开。
“……看见你在修理它。”巴基说,他发现她低垂的眼睫特别长而密,像乌黑的小扇。
“嗯……然后呢?”奥利凡德用杖尖在流血的部位点过,细致的一处处令伤疤结痂,血腥味渐渐淡去。
然后?
他看见她在维修的过程中偷偷摸摸去抓他的掌心、安慰一样轻轻摩挲,也看见她一脸漠然的站在洗脑仪器旁边、必要的时候记录数据。
他看见她研发那批和她眼瞳同色的V-1306,也看见她从别的研究员手下抢夺一般要来实验体;看见她让他们一个个从被废弃的垃圾、变成潜能被芯片强效激发的中坚,也看见不能适应芯片能力的实验体彻底走向炸裂的死亡……
仿佛悲天悯人又冷心冷肺,不吝啬伸出援手又不惮于推人入地狱。
白羽与血液,钻石与铁锈。
……
但他最后还是说:“只是看见你在修理它。”
只是看见她在安慰他,把他当作精神寄托一样看着他,偶尔悄悄的讲一些有趣的事情给他。
——给冬日战士,给武器、资产,给“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