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画面像是被梦境的飞鸟带来,一帧一帧的略过她眼前:
蓬松棕发、略带龅牙的小姑娘抱着那本神奇动物的书,摊开的页数上绘着一只活灵活现的泥伏雷,肥嘟嘟的左右扭动……
校长的白胡子上打着嫩粉色的蝴蝶结、每一根胡须都编织得恰到好处,但铂金发色的贵族男孩还是发出了看不顺眼的哼唧……
卷卷黑发大长脸的青年总是一副“在场的诸位都是辣鸡”的表情,摆弄一副从不知道哪个博物馆里弄到手的骨架,细数诸位金鱼的愚蠢和无知……
钻心剜骨的咒术从熟悉又陌生的魔杖尖端迸发、有着和救世主魔杖出自同一只凤凰的尾羽杖芯的魔杖被挥得飒飒作响,残忍又不容反抗……
日渐虚弱的身体渐渐无法支撑日常的生活、每一个字母都从发抖的羽毛笔尖冒出来,福尔摩斯的回信也从尖酸刻薄的“连字都写不来的金鱼”、渐渐变成了“也许你因为缺乏思考而愈发贫瘠的脑子愿意试一试这种方法”……
小婴儿的身躯柔软又脆弱、小甜饼被做成最最可爱的心形、一本正经的小男孩抱着双腿乱蹬的小女孩手足无措……
白大褂上身时的冷冰冰的触感、那些机械辅助仪器的叮叮当当、冷冻舱开启时仿佛直接刺骨的寒气、还有惨淡的翡翠绿色眼眸里狠厉的杀意,以及用冰凉视线掩盖的无尽迷茫……
记忆,从未如此清晰又残酷。
……
有的人,在人世里走一遭,就累得气喘吁吁。
而她仿佛看到了三场人世,却恍惚觉得一场都和她无关。
这一刻她甚至希望自己什么都没记起——即使在之前,迫切追寻这些记忆的人就是她自己。
奥利凡德家像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间上的鬼魂,在她之前,没有任何一个属于这个家族的人,奥利凡德这个姓氏像是被世界凭空捏造出来一样。
而她,更像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间的、记忆全无的外来者。
她的记忆像是某种传承——在被相应的条件触发的时候才肯吝啬的开启一部分。
冥冥之中,她控制了一个人,她以为他叫“阿糊”,以为他会做小甜饼。
冥冥之中,她搬来布鲁克林,全瞎的眼睛渐渐可以“视物”,孱弱的身躯渐渐觉醒不同于常人的力量。
冥冥之中,冥冥之中,名为“命运”或者“世界意志”的大手控制着她走向既定的方向,最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目的——宇宙魔方。
可当她对佐拉下杀手的时候,那只大手阻止了她。
——他本该被那力量碎成齑粉。
——而这并不符合原本的命数。
奥利凡德的胸腔被骤然烧起的愤恨和阴郁占据,那情绪在胸腔内厮打着、将内腔都抓挠得血肉模糊。
如果这命途无法改变,她又为何走这一遭?
如果那灼烧灵魂的火焰无法停息,它又会烧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