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帝不知道是真的与皇后一往情深,还是性格里那股子怯懦让他逃避,总之,他坚持不肯续弦,断断续续闹了五六年,才渐渐熄了那场风波。不然,争储恐怕二十年前就爆发了。后来姬昭的母亲入宫也是为了其他的政治考量,跟皇帝续弦无关。所以说,自打二十年前,‘立长’就成为大家默认的心照不宣。
姬昭出生时,他的长兄早已成年,姬昭的母亲难道会蠢到把自己稚儿骨肉推出去,与十七岁的皇长子争权夺储?幼子自有幼子的好处,非嫡非长,不用继承家业,不招人眼红,又有他母亲芙蕖夫人护持,从一生下来,姬昭便是他老爹的小心肝小宝贝,无忧无虑,肆意长大。
现在长子继承人没了,姬昭若争当这个继承人,那他必须从心里、从行动上,去承认并接受这条艰辛的路。不成功便成仁,成王败寇的一路走到黑,也许从此以后,他再与幸福无忧无缘。
提到母亲,姬昭心底的某处还是酸楚万分。他父皇对他很好他承认,可作为一个皇子,他更愿意怀疑任何幸福都是短暂的。过往的日子是真的幸福吗?那母亲为什么早早去世了?尽管姬昭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母亲的去世夹带宫廷阴私,但他儿时的无忧无虑,怎知不是母亲用生命为他撑起的天空?父亲的偏爱,又怎知不是另一种暗箭难防?
他要挣脱这些困局,牢牢占据话语主动权,就必须把那个位置拿到手。寄人篱下,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幸福。除了过世的大哥,他也从来没想过对其他哪个兄弟低头。而且,他还想给母亲奉个尊号,他爹不敢给的,他给!
“你大哥去了,你真的做准备了么?”
“外公……”
“别急着下结论。你要仔细的考虑。”定国公眼里闪过精光,“昭儿,你父皇春秋正盛,十年之内,安稳无疑,懂么?”
所以,即使要争,也不要愚蠢的在这个关口当出头鸟,外公就是这个意思吧。一时间,无数念头从脑海中闪过,面对巨大的机缘姬昭几乎很难控制自己不战栗,好半晌,他才吐出胸中憋气,又深深呼了好几息,才慢慢平息翻滚沸腾的血,脸色慢慢平静,眸色越发深沉,十五岁的少年有此定力,定国公老大欣慰。
“外公,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姬昭沉声问。
“去做好一个县令。”
“我会竭尽所能,但我还是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