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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眼睛明亮,显然也是高兴的,他在胸前找了找,最后掏出一管短笛。方游不由多看了两眼,这个短笛虽然粗糙,但很别致,远看像截树枝。

    小孩小心翼翼用牙齿叼住一端,轻轻呼气,吹了起来。

    他吹的是首童谣,方游曾听山下的熊孩子唱过,呜呜的小调一出来,就莫名有点感伤。他不由自主跟着哼了出来,顺手加了把柴。

    “好听。”

    一曲终了,方游毫不吝啬夸赞,何况是真的挺好听的。

    默捏了捏短笛,过了会儿,把他递到了方游跟前:“送给你。”他漆黑的眼瞳十分平静,手却留恋地摩挲了一下。

    方游注意到了,迟疑道:“这个对你应该很重要?”

    默点点头。他不知道自己出生何处,父母是谁,自睁眼起就被不断驱逐,脖子上只戴着这一截短笛。流浪的时候,他和野兽没有区别,和狼群鬣狗抢食,不懂说话,也不会走路。

    但他觉得自己是不同的。

    只是没有人相信他。

    很多次要被咬死的边缘,他都能感觉到心里有个“大洞”,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劝哄他,让他去另一边,很黑很黑的另一边。他想点头,手中的短笛就会发烫,将他最后的理智拉回。

    默把短笛放在了方游手心,合拢:“我不需要了。”

    就算没有这个东西,他也不会再堕落,相反,眼前的人似乎更需要——默眼底泛起淡淡的红色,再次看到了人族身后的巨大黑影,一闪而逝。

    方游毫无所觉,手里转了转短笛,露出一个笑:“谢谢啊。”

    他把木笛戴在了脖子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心里忽然宁静了很多。具体说不上来,但很多杂念都消失了,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我不是这里的人,”默说,“我是流浪来的。”

    方游回过神:“流浪?”

    默嗯了一声:“木屋是蝉的,衣服是蝉的,玩具也是蝉的,是他把我捡了回去。”

    他省略了浮云山之前的经历,慢慢讲着在这里的事。方游认真听着,没有插话,只是偶尔戳戳火堆。

    蝉同样是个独居的孩子,每天都会去后山采甜果,莫名其妙就把野兽一样的默捡回了家。他分给他衣服、房子、玩具,教他说话、编竹篮,还有吹笛子,他们两个亲如兄弟,形影不离。

    即使时常有村里的破小孩来抢劫,他们两个还是很快乐。

    只可惜,蝉是蝉,春生秋死的蝉。蝉族虽然不至于活得那么短,但也不会很长,一般诞下后代就会衰亡,还有相当一部分注定活不到成年。

    蝉就是后者。

    方游摸了摸小孩的头:“我师长跟我说,事有轮回,他没有死,只是归于起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