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宾尼正坐在宿舍的铁床上,只有他还固执地穿着最简单的衣服,保持对他人的基本礼节,其他人早就不客气地回归原始——这里实在太热了。
他的手钻心地疼,第一天到这里时受的伤只是被简单地处理包扎,马上又投入到劳动中,不知几时才能愈合。
宾尼突然想,雷昂肯定不喜欢这个地方,因为这里禁烟。
想着,他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这便算是今天一整天最好笑的一件事,也是他一整天来第一个微笑。
雷昂肯定不会因为这里禁烟就讨厌这里,他讨厌的一定是形成这个地方的种种原因。
房间另一端,一个年轻人时不时地抬头看着他,也许是这个微笑鼓励了他,年轻人向他走近,有些迟疑地道:“你,您好。”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宾尼看着他。
“我想……感谢你救了我的命。”
年轻人刚刚冲过澡,从下班时全身被染成黑色的模样中挣脱出一个原形。
他看上去不过二十岁,皮肤泛白,有一头浅金色的头发,相貌不胜雷昂,眼睛却很奇异,是两种颜色,一只是宝蓝色,一只是浅棕色。
这其实是一种罕了的眼球疾病,虹膜异色症。
眼睛的颜色,特别是虹膜的颜色是由虹膜组织的色素沉淀及分布决定的。因此在形成过程中任何因素影响以上的色素分布就会造成眼睛颜色的不同。
宾尼没有多看,他知道这年轻人是指什么。
以他的伪装,和谨慎小心的态度,他本来不会被拆穿,也不用当一线工人,一开始,他被主管安排做操作员。
当他第一次出现在井口时,突然听了有人大叫“救命”,这时他忘记自己伪装成一个跛子,也忘记自己应该演什么样的戏,在一群不愿意惹事、更不愿意陷入麻烦的人中,他冲过去,拉住了断裂的安全绳。
这个举动让他惹了麻烦,总管开始怀疑他假装残疾混进来,是否心术不正,于是他一连两次采取过激行动,只为了强调自己“假装残疾只是因为穷得只想留下来又不想干很累的活”。
“你不用谢我,谁都会这么做。”宾尼说。
“呵呵,”年轻人惨笑一声,反问,“你真的相信谁都会吗?”
他在旁边的地板上盘腿坐下,认真地问:“我叫洛伊,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