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他越来越少地想这件事。
卓闻既不能当钱花,也不能当饭吃。
他想对卓闻说的那些话,想问的那些话,也都在漫长时光里渐渐失去了开口的必要。
现在他只想好好活着,当个大夫,再也不要落到像当年爷爷住院时,为了十万块钱走投无路,被人肆意羞辱的地步。
卓闻,也不再是那个能承载他的爱意和信任,能让他安心的人。
他的苦难不是卓闻造成的,也不是理所应当要得到他的帮助。只有这么劝自己,许涵昌才能接受曾经被卓闻那样对待。
在不再对卓闻抱有任何期待的同时,他对对方的恨意和失望,一切负面情绪都随之消失了。
卓闻像是突然被哽住了喉咙,虽然还带着哭腔,但抽泣已经停止。
他在黑暗里静静地看着许涵昌,露出苦笑,说:“许哥,是我不好,对不起。”
他轻轻地,试探着将自己的手伸过去,抱住许涵昌:“许哥,你再抱抱我,好不好。”
黑暗中一切都模糊,丑陋纯洁都只剩轮廓。
许涵昌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轻轻地把手搭在了卓闻的背上,安慰地、轻轻地拍了拍。
这个姿势对两人来说都能唤醒一些记忆,在太多个高二的夜晚,两个人就是这样相拥而眠。
少年人不在乎手臂压得酸麻,为了浪漫能忍受许多不适。
许涵昌想,最后一次,这是他最后一次和卓闻离这么近了。
那就抱抱他,明天就两不相欠。
第二天早晨,卓闻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醒来,他眼睛连着好几天哭肿了,如今睁眼比较困难。
许涵昌不在旁边。
卓闻趴在被子里愣了几秒,顶着一头乱发腾地坐起来。
许涵昌呢?!
昨天是在做梦吗?
卓闻没顾上穿鞋就下了床,看到墙上还贴着许涵昌早已褪色的小学奖状才骤然停下,穿着单衣瑟瑟发抖的回到被窝里。
他借着被子里的一点点热气拿过手机,哆哆嗦嗦地看了看时间。
已经九点了!
卓闻赶紧穿好衣服,因为怕被许爷爷发现,他躲在屋里也不敢出去,在洗脸架旁边蹲了下来。
“你干嘛呢?”许涵昌正端着洗衣服的盆子从外面进来,看到卓闻也没反应过来。
卓闻尴尬地笑了笑:“我这不是怕,怕爷爷发现吗。”
许涵昌嫌弃地让卓闻闪开:“爷爷早起来赶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