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六忙将缰绳换到另一只手上,让东家把右手也照顾到。祝鹤澜往前方寂静的港口看了看,道,“一会儿出了城你就找地方停下。今夜官道上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我们可以早点抄近路。”
“好嘞!”
出了城,又走了一段距离。重六还是按照老规矩,四下环顾一番,确认没有人了才钻进车厢里。祝鹤澜还是如往常那样,出去双手在地上贴了一会儿,在马耳边说了什么,便回来合起帘子。
马车再次摇摇晃晃开始奔跑,路途却不似之前那么颠簸了。显然已经入了近路。
这好像是三个月来,重六第一次和掌柜独处。不知为何有些紧张,他把羊皮尉摘下来,心不在焉地玩着上面的羊毛,眼睛却老往对面揣着手闭目养神的掌柜身上跑。
东家看上去有点累……是不是不应该打扰他……
但是……好不容易有个说话的机会……
重六最终还是没憋住开了口,“东家,这次咱们要见的是谁啊?那些溟渊道的人要订做什么?”
祝鹤澜睁开眼睛,倒也没什么不耐烦的神情,“他们的商船近一年内失踪了三艘,严重影响他们的生意和信誉。所以我打算帮他们订几只指南鱼。”
“东家,你出过海吗?”
祝鹤澜皱了一下脸,十分嫌弃道,“没有……我怕水。”
“哈?没想到您也有怕的东西!这么说您不会游泳?”
祝鹤澜挑起眉毛道,“怎么,不会游泳很奇怪吗?”
“很奇怪啊!尤其您活了这么久……”话一出口,重六意识到这等于变相在说掌柜老……
果然,东家黑了脸,语带威胁,“怎么,这就嫌我老了?”
“没有没有!您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不能再多了!”
祝鹤澜被他慌忙解释的样子逗乐了,“嘴这么甜,是想涨工钱?”
重六指天发誓自己说的是心里话,眼见气氛缓和了,他才总算放松了些。”不过……东家,我一直好奇,您是怎么开始养那棵槐树的?养了多久了?”
祝鹤澜犹豫了一下,大概是在考虑是否应该告诉他。但这考虑并不久,他眯起眼睛尝试着算了算时日,但很快便放弃了,“算不清楚了……我最开始看见它的时候,它还只是一颗蛋。”
“蛋?!槐树是从蛋里长出来的?”
“莫忘了,它可不是真正的槐树。它是万物母神留在我们这个世界中的十颗卵中的一颗。”祝鹤澜顿了顿,向后靠在车厢上,眼神变得迷离,回忆着已经开始模糊的过往,“如果没记错的话,我通过考验被选为万物母神的祭司是在我二十一岁的时候。当时和我一样成为祭司的祝僮有十个人,到现在,我是最后一个了。”
于是祝鹤澜讲述了一段太过遥远以至于重六很难想象的往事。
祝鹤澜出生在一个已经消亡在历史长河中的古老部族——姑射。而那时的紫鹿山也还不叫紫鹿山,而是叫姑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