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六低着头,眼神又悄悄瞥了一下隔着一桌坐下的那几个南洋货商,低声说,“我怎么觉得……他们长得跟我之前在客栈里见到的水鬼……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
祝鹤澜拿起茶杯,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的感觉大概没错。根据南洋传说,这样的相貌在一个远西国度的海港镇子中十分常见,说是那整个镇子的人都跟水鬼关系密切,崇拜某个海中邪神。但是我从没见他们在中原出现过。”
铺子里的人大都对这几个南洋货商的怪异长相感到好奇,时时投去审视的目光。那几个人却毫不理会,大声用怪异的口音叫伙计给他们上吃的。
重六听到隔壁桌的三个人在议论,“最近咱们镇子里好像来了不少南洋人?”
“就是啊,我前天还看见过。身上一股鱼腥味,熏的我……”
“我以前也见过南洋人,他们也不长这样啊?”
“你说这些人身上会不会有什么病啊?麻风什么的?”
“哎呦你可别吓我,那咱们赶紧吃饭赶紧走……”
“啧,别瞎说。你见过麻风病人长什么样吗?这才不是麻风。我倒觉得……有点像鱼。”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最近咱们镇子里不太平,跟这些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白芸馆的郑大夫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而且据说照顾他的药僮身上也开始长怪疮……”
重六听着,愈发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
就好像有一片隐藏的网,他能感觉到,但是看不到。这网从大海延伸出来,逆着水流覆盖整个汴河流域,天梁城也被覆盖在内。
重六和掌柜匆匆吃完饭便结账走人,赶路回天梁城。可是就在路上,祝鹤澜忽然感到胸口一阵揪痛,恐慌感莫名摄住了他,令他浑身战栗,额头渗出冷汗。
他挣扎着掀开车帘,对重六说,“六儿,停车。”
“啊?为什么停车啊?东家你怎么了?怎么满头大汗?”
祝鹤澜强作镇定,道,“槐树出事了。”
此话一出,重六立刻将车赶到官道旁停下来。祝鹤澜跳下车,对重六说,“人太多了,没办法带着马车抄近路。我先抄近路回去,你不用急。”
“这才出来一晚上,怎么就出事了?”
祝鹤澜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便匆匆走向路旁的林木中去了。
难道又和那几个溟渊道的人有关系?
自从他们来了,客栈里就一直不太平……
原本要跑上三个半时辰的路,重六愣是用两个时辰就赶到了。卸马的时候,重六环视四周,没见到什么异常。可是一进客栈,他便觉得……气氛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