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险些着了道,被这狡猾的大巫拉入疯狂的漩涡。
这明明是他的记忆,是他的头脑。他是可以控制的。如果就连自己的意识都受到了这么大的冲击,那么六儿……
桑鸦原本以为他已经给祝鹤澜的意识造成了重大伤害,转身专心地调整着鼓震动的节奏。却没想到转瞬间母神祭司便缓过劲来。他只觉得一道巨大而阴冷的影子压在他的身上,空气里溢满了腐朽腥甜的气息。
他转过身,睁大了眼睛。
却见祝鹤澜畸变的身体比之前还要高大数倍,宛如一棵血红色的巨树立在他面前。他垂下的眼睛里燃烧着滔天怒火,阴冷的煞气在红色丝绦的乱旋中爆发。
“这是我的记忆,你竟敢在此放肆!”祝鹤澜的声音轰隆地震荡着梦境中飞旋的秽气。话音一落,漫天红丝倾覆而下,势不可挡。大巫身上的外骨骼竟抵挡不住,骤然粉碎。那面鼓也被吸盘拉扯着硬生生撕开了,断裂的筋肉就仿佛是什么活物被开膛破肚,汩汩鲜血载着肉块从破口中涌出。
大巫惨叫一声,身影化作黑色的烟气,卷着鼓一起消失了。
祝鹤澜一转身便看到重六就在他身后,跪坐在秽气蒸腾的背景下,双目空洞。
祝鹤澜秽化的身躯迅速缩小回拢,迅速恢复成人的外形。他奔向重六,轻柔地将重六的肩膀环入怀里。
“六儿,没事了,他已经走了。”祝鹤澜轻轻抚摸着重六后脑的发,经历了那么多黑暗记忆的洗礼,这拥抱也多了几分惶急迫切的意味。
重六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半晌,才忽然说了句,“那鼓声……怎么还不停?”
祝鹤澜一愣,稍稍拉开距离,托起重六的脸颊,认真端详着重六的眼睛。
那黑漆漆的、原本明亮如星的眼珠,此刻却略略显得异样。祝鹤澜于是凑得更近了些,用手托着重六的脸微微转动。却发现在某个角度下,那小小的、幽深的瞳孔中,闪过了一片光辉灿烂的虹光。
“鼓声?”
重六点点头,“不停……它一直在我的脑子里敲,好吵啊……”重六的语气也显得轻飘飘的,仿佛在说梦话一般。
大巫已经走了……鼓声却没有停……
伤害已经造成了。那扇门……应该还没有打开,但是锁已经松动了。
不论如何得先离开这儿。
祝鹤澜闭上眼睛,感应到槐树的根系已经在母神源汤中安住下来了。显然大巫的目标不是槐树,而是重六……甚至很可能是重六潜意识最深处的那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