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五愣了愣,又问,“谁要帮你?你不要被人骗了。”
“……好像是我在人间混的时间比较久吧?”
“可是你太像人了。”重五用一种批评的口吻道,“有些人喜欢说谎,有些人容易被骗。”
“没有人骗我……都是我已经认识的人。”重六简单地提了一下刚才在码头发生的事。可是重五越听,眉头皱得越厉害。
“你的那个东家呢?为什么他没来?”
“……”
“这事有点蹊跷。”重五用手巾擦了擦手,正色道,“他们几个,全都是站在人类那边的。可是你很显然跟秽的关系更近。万一他们要对你不利怎么办?”
“松明子不会的。”
“就算他不会,其他人呢?我看过你的记忆。那个什么徐寒柯,已经不是第一次给你使绊子了吧?”
“如果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他便不会对我怎样。”
“如果他们觉得你可以牺牲呢?”
“……你这才学着当了几天的人,怎么就变得这么婆婆妈妈?”
“不要转移话题。”
“这么多人帮我,我会没事的。”
“你在说谎。”
重六长叹一声,有种怪异的挫败感。他们两人同源而出,天然就有种精神上的联系,有时候对话简直就像在和自己吵架一样……
最后话题不了了之。用过晚饭后各自回房,重六打开窗,靠在床头,听着远远的海浪声一汩汩涌上他的额头。
奇怪地,自从接近大海,听到那永恒回荡在空气中的海浪声,他脑中的鼓声就淡了不少。或许……今夜终于可以真正入睡了?
一想到明天离开这片大陆,或许就不再能回来了。他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床幔,心头却一阵阵空茫。
没有害怕,只是空空的。
他的手伸到旁边,只能抓住一片虚空。
东家没来,他是开心的,却也十分失落。
他想最后再见一面祝鹤澜,想吻他的唇,想抱住他,将他身上的气味永恒地镌刻到记忆里。这样,不论他将面对这样的疯狂,总还有能给他最后一点安慰的地方。
他想了想,从包裹里翻出来一根祝鹤澜的发带。在南海的时候,祝鹤澜曾经用这根发带绑住他的手腕,两个人一人牵着一端走过那片石林。他将发带凑到鼻间,深深地嗅着发带上残留的气息,就仿佛能感觉到掌柜的发蹭在他的脸上。他就这样抓着发带,浑浑噩噩地陷入浅眠。
昏沉间,忽然感觉身上十分沉重,像被什么押着似的。脸上痒痒的,弄得他十分烦躁,挥了挥手,手腕却被猛然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