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州来客(1 / 2)

问心早晨偷偷摸摸回去,她干这个事一回生二回熟,倒不怕人说,只是现在她明面上是和陆之远相好。

    她悄然回去时,露水正打到她的头,问心正要去看是哪只调皮的鸟儿,却看到了一双兄妹正在凉亭边说事。

    陆家兄妹行迹鬼祟,问心大大方方地路过他二人,并在陆之芳前停留片刻。问心对芳芳有很多失望,但她还记得她当时在净山门被芳芳照顾的日子,因此一直没说重话。问心还在等梅清的信,她就是等不来。大概梅清不会来信了。

    至于陆之远,这个人的脸皮仿佛是特殊的材质制成,刀枪不入,甜言蜜语阴阳怪气都动摇不了他一丝。陆之远目标明确,他非要从雷坚白手里榨到好处。可前几天,问心和雷坚白打听,雷坚白却似乎并没有许他喜欢的这个青年好处,航道是没给的,货船也是不给看的。

    问心和陆之远打了个照面,陆之远含笑送问心回住所——大概张洄淮就是听到了这个,听得醋意大发,昨晚将她浑身都舔遍了才罢休。问心回头看了眼陆之远,陆之远的笑容还是四平八稳,问心偶尔也纳闷,大概这人一败涂地也能笑着自刎吧。

    问心收拾收拾,就前去剑炉。现在她是一天懒都不会偷,要当女侠就得吃苦,要当未来岛主更得吃苦。

    午饭时分,问心与张洄淮雷英雄相见。大概要失去后才懂得珍惜,雷英雄反主为客,对张洄淮严防死守,生怕问心把他从身边偷走。

    一上午,雷英雄都在诉苦,他告诉张洄淮:“洄淮啊,不是我不来找你,是如果我和问心都去找你,爹不是更生气吗?总得有一个人留下来稳定军心。你和爹怎么说的?”

    张洄淮冷笑:“当然是下跪磕头,痛哭流涕给他道歉。”

    雷英雄抠着自己的短秃指甲:“反正……反正……”

    他哼哼唧唧半天,也没说出话。

    张洄淮端详他的少爷,他诚恳道:“少爷,你瘦了。”

    “五斤肉。你看得出?”雷英雄还扭捏地不敢炫耀。

    张洄淮将他从头看到脚:“怎么会看不出呢?”

    雷英雄二十好几的人了,看张洄淮又给他忙前忙后,就高兴起来,他自然觉得他和张洄淮和好如初,一上午他都使唤个不停:“洄淮啊,洄淮啊。”在他看来,这是一种亲切。

    张洄淮端茶倒水也是小事,不过按照往常,他会立刻把赤枭的藏身之处告诉雷英雄,现在他却捏着手绘地图没告诉少爷,功劳只给问心。事后雷英雄必然要和他翻脸,那就翻去吧。他想到那一天,他就要笑,就要快乐。

    张洄淮想到一半,还是摇头,给他端了碗冰过的茶水,他搁了一点槐花蜜。从前他总管束着雷英雄不要吃太多甜的,现在随便喝。多喝一口不能涨十斤肉,少喝一口也瘦不了一两,随便喝吧。

    烈日炎炎,雷英雄一上午舒舒服服一滴汗未出,他见了大汗淋漓的问心还惊讶。剑炉环境比烈日暴晒更热,问心上午还好些,到了中午成了条蔫黄瓜,有气无力靠在哥哥怀里喝水。

    问心喝够了水,就端着半个西瓜,一勺一勺地挖西瓜吃。天太热,问心吃不下饭。她这几天晒黑了不少,人也瘦了。脸和脖子不是一个色,雷英雄看她晒成两截,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态:“明天还是不去了。家里又不短你这一把兵器。你顶多打了送娘亲作纪念。”

    问心一边吃西瓜,一边头也不抬道:“谁说我送娘亲。我自己留着用。话不是那么说的,我打完了就知道第二把剑怎么做,之后总有一天,能做出好的武器。要是一直不开这个头,纸上谈兵,只能一事无成。”

    雷英雄讷讷地站起来,他一挥手:“洄淮,走吧。”

    问心一骨碌爬起来,她有话跟张洄淮说。

    可雷英雄死活不放人,他虽然不去剑炉,但问心去剑炉,他就觉得自己的所属地被侵犯了似的,虽然明面上那是娘的地盘。既然问心染指剑炉,那洄淮更断断不能给问心夺了去。也是问心本事大,吃着碗里看着锅里,那边陆之远病病歪歪不忘跟在爹后头拍马屁,这边问心还想和洄淮拉拉小手,不能什么好事都叫这丫头落了。

    虽然他也没事让张洄淮做,但人他就得带在身边。

    张洄淮看他没事找事,又给他泡了一大壶蜂蜜梅子冰茶,喝得话少尿多。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下棋,张洄淮的棋艺平平无奇,奈何雷英雄是臭棋篓子,输了就悔棋,这点兄妹俩倒是一样的。张洄淮抬头望天,这空隙,雷英雄就偷偷换了黑白子,张洄淮再装没看见。

    他托着颧骨,百无聊赖地转眼珠子,对面的少爷嘟嘟囔囔道:“不懂你们一个两个那么折腾干什么,到时候我养你们两个不就好了。”

    张洄淮不理会,他腿麻了。

    晚饭后,张洄淮坚决不肯陪下棋了,雷英雄便提出要他陪着散步,两个人晃晃悠悠地走着,雷英雄大概是喝了一点酒,感情上来了,便问起身边的人志向在何方。

    此问若在叁个月前,张洄淮会诚诚恳恳地回答,现在他靠着树,双手抱胳膊:“混吃等死。”

    “看着问心那么上进,我心里滋味五谷杂粮的。”

    “你又饿了?”

    雷英雄正要抓着张洄淮说个明白,现在这个洄淮就是不对劲,谁能把张洄淮还给他呢,之前的洄淮到哪里去了——码头船靠岸,有人上岛。奇怪,这时节,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