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划破晨雾,少年身姿飘逸如云,变换万千。忽而,他觉察到身后有人。周墨白旋即回身,剑气挑起来人的衣角,剑尖在离人一尺处停驻。
“公子?”周墨白不解地收起剑,施礼道。他练剑向来是独一人,不承想今日能得见公子。
“你是否有困惑?”徐秉行问道。
周墨白挠了挠发髻,不解地问:“发生何事了?”
“昨夜主人之言,你听懂了吗?”
周墨白摇首:“公子与主人的言谈,我多半听不懂,不过公子说过,要多听,少言。”
徐秉行叹了一口气:“我昨夜明白一个道理。”
“请公子赐教。”
“这世上的规矩,大不过人。”徐秉行欲言又止。世人皆道广厦留仙阁规矩森严,而吴王宫更甚,公子与亲随之间有无法跨越的鸿沟,可如今徐秉行这才明白,所有的规矩都抵不上陛下的心思。
“怎么了?”
徐秉行摇首,拍了拍他的肩:“无事,练剑吧。”
“哦。”周墨白挽了一个剑花,身似游龙,在院中惊起飞雀无数。
徐秉行立于檐下,晨曦落在眼底,晃得他有些恍然。
从广厦留仙阁到吴王宫,一路走来如履薄冰、披荆斩棘。如今他已入王宫,决不能行差踏错。这世间万般苦,本就求不得圆满,他不可贪心。
笼在广袖间的长指捏紧,掐得指节泛白。
吴王宫雕栏玉砌、丹甍绣柱,这于他而言不是金丝笼,而是更为广阔的天地。
“天亮了。”赵嘉禾忽而出声道,她披衣而立,与他并肩。
远山之上的薄云犹如轻绡,朝霞散彩,染上万道金色。曦光打在江南小院的黛瓦之上,落下点点碎金。
“是啊,天亮了。”徐秉行侧身,倏而跪地,俯首道,“多谢主人。”
“谢什么?”
“主人选了墨白,亦是小人的荣幸。”
赵嘉禾看向奋力挥剑的周墨白,手不知不觉抚上自己的小腹:“徐秉行,独木难支,你虽然聪慧,但你知晓小聪明,往往害人害己。”
“主人所言甚是,是小人狭隘了。”
“你要记住,公子和亲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不是一句空话。”
“是,多谢陛下。”
“地上寒凉,起来吧。”赵嘉禾伸出手,徐秉行缓缓抬手,落在她手心。她紧紧握住,将他拉起身。
徐秉行扯住她衣袍的衣角,向内拢了拢,隔绝了寒风的侵蚀。两人携手,看着院落的少年将剑耍得虎虎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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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后,侍卫前来送信。越地诸位官员已然渡过钱塘江,正往余杭县衙赶。
“走,去江阴。”赵嘉禾走出院落,翻身上马。 徐秉行折了一根腊梅,递予赵嘉禾:“主人,一路顺遂。”
赵嘉禾拿起花枝,粉色花蕾含苞待放,她眉眼一弯:“你领着墨白和风玖去找常烆。”
徐秉行瞥了一眼周墨白,提议道:“不若让墨白跟随主子。我这一路回去,只要有两三侍卫随行即可。”
赵嘉禾略一沉吟,颔首道:“这样也好。”
赵嘉禾解开腰间的银鞭,挥起间又轻轻落下,冲着徐秉行道:“我想听’平沙落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