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算无心(1 / 2)

洛水恨不能立刻昏将过去,可这如何是能够的?

    她先前神识游荡在外,单留魂在体内,识觉无合,故而无事;如今神识骤然归体,与魂合而为一,方才那后背一片神识割裂的疼痛便尽数复还,说是剔骨撕皮都不为过。

    偏偏除了那处之外,方才那囚围之梦中为那些“妖物”抓伤的地方亦还热辣辣地疼。

    按说这等痛处比起背上的不算什么,可她已然觉出不对来:

    这抓疼时有时无,与其说是普通阵痛,倒不如说是像呼吸一般极有节奏,好似同什么遥相呼应般——每次吐息之后,便愈发清晰一分,与那“梦中”围猎者接近的感觉并无二致……

    像是为了验证她的所想,她甚至听见了远处不甚分明的吵闹声响,间杂着隐隐的嘶鸣。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袭上洛水心头。

    她自知不能坐以待毙——可到底要做些什么呢?

    ——(“若瞧着情况不对,就去求他呀——他那般疼爱你,总归会给你兜底的是不是?”)耳边又传来幻觉似的轻笑,轻而暖的吐息缓缓落在她的耳廓。

    ——(“你瞧,你只消这边控着魂儿把东西都取出来布置好了,等神识归体,直接喊他便是……”)

    伴随着那梦中话语般的字句落下,那同样幻觉似的酥麻从肩颈一路窜直手指。

    她大脑一片混沌,手颤抖着松了又抓,最后仿佛被蛊惑一般,一点一点地挪向不知何时散落满床的物件——

    骨笛、纸符、发簪、子母剑,乱七八糟的胭脂盒子、散落满匣的玉髓灵液……

    她目光无神地落在在其中的一样上,用力抓了过去。

    ……

    闻朝回屋后不久就发觉情况不对。

    ——太吵闹了。

    虽说眼下也差不多是宴散时分,可楼下传来的声响绝非醉人发出的呓语,其间不时可闻惊呼怒骂,满是骤然被扰了心情的怨愤。

    他想了想,打算出去一探究竟。

    谁料手堪堪按在门上,神识却倏忽一动,竟是被什么触动了。

    闻朝不由一愣,随即神色大变——

    他曾经送过洛水三道剑符,蕴了他的剑意,万不得已时可撕了护身。

    这楼内不可用缩地的术法,好在他们师徒二人恰安排在一层,相去不远。

    闻朝几步匆匆赶至她屋外,用力敲门唤她。

    她果然没有立即答应。

    闻朝心下一顿,沉目翻掌间,已然分魂在手,就要强行破门而入。

    可不待他举剑,门后忽有动静传来。

    “咚”地一声轻响,像是什么磕在了半腰的位置,旋即裂开一道缝来。

    一道身影跌入他怀中,带着扑鼻的瓜果与淳酒芬芳,与半个时辰前他离开时无异——不,好似更浓郁了,还浸着某种湿漉漉的、更加隐秘的香气……

    闻朝稍稍恍惚,就觉怀中人虚虚搂了他一下,随即软绵绵地往下滑。

    他一把捞住她便挤入屋中。

    ——如何能醉成这个样子?

    然这念头不过一晃而过,闻朝就觉出了不对来:

    她整个人湿透了——就像是遭了一场暴雨,从鬓发到衣衫,浑身上下都好似浸透了,也凉透了。

    若非吐在他肩侧一点气息烫得惊人,她几乎就像是魂飞魄散的尸体。

    这个念头让他脑中一白,当即顾不得许多,当即在她额头、脖颈、胸口、丹田一一灌入灵力检查。

    而这一查之下,闻朝终于发觉出不对来:怀中人灵脉无损,可其中灵力紊乱,竟好似脱缰的野马一般,隐隐有失控的迹象。

    这般情况,多半是魂识有损……不,她方才还晓得找他,行动无碍,所以魂当是无事的,那便只能是神识有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