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乞儿在庙里?”原婉然当自己听错,重覆问道:“可是庙里除了书生与外地人,没人是伍乞儿那个年纪上下。”
“是那外地人。”
原婉然听韩一说得笃定,忘却身上只余亵衣的不自在,回身朝向他。
韩一目光一闪,旋即拉起她手臂,视线定在青伤处上药。
他解释:“伍乞儿装不来书香气质,他改动乡音少言语,扮外地人倒不成问题。我如此推测,亦是因为那外地人使唤下人——伍乞儿行动困难,没了伍大娘照料,少不得雇人。”
但伍家没钱雇下人……原婉然这么想,突然意识到蹊跷,只是一下说不出究竟。
韩一道:“阿野的对头有钱,至少舍得花钱。只要他保伍乞儿平安,伍大娘便会乖乖坑害阿野。”
原婉然茅塞顿开,旋即喜道:“既有了伍乞儿下落,我们上报官府,赵野便能回家。”
“口说无凭,必须有证据。”
原婉然凝思片时,道:“让赵野指认伍乞儿,我再找找谁当年同伍乞儿亲近,总有人记得他模样。啊,对了,水有源,树有根,逼他报上来历,一定经不起官府盘查。这一时半会儿,谅他也没能耐和谁通气捏造身世。”
韩一颌首,“这些法子可行,不过得防伍乞儿耍花样。比如辩称物有相同,人有相似。而身世,他随便扯个天南地北来历,官府确认要拖上许久,阿野却等不得。”
思及牢里疫病蔓延,原婉然愁眉不展,“难道只能指望姜大人帮忙?”
韩一沉吟半晌,道:“还有个办法补救。”
“什么办法?”
“让伍乞儿自行招认。”
这法子若由旁人说起,原婉然只当异想天开:伍乞儿死罪在身,招认身份等于自寻死路,他要不惜命,何必假死多年逃罪?
然而发话的是韩一,再荒唐的话便都有了可能。
“要怎么让伍乞儿招认?”
“有几个法子,我再细想。”韩一轻抚她头顶,温声道:“别慌,我一定计划周全,把阿野平安带回。”
他这么说,原婉然悬着的一颗心霎时有了着落,不觉喜逐颜开,可触及韩一深沉墨瞳,心中却是一凛,低下眼不敢直视。
“阿婉,怎么了?”
韩一问了几声,原婉然嗫嚅:“你好容易平安回家,黄汤辣水没吃着一口,我一迳问你怎么救人……”
韩一搁下药瓶,取来上衣披在她肩头,“你不问,我一样会提。况且,咱们现在吃饭也不迟。”
原婉然过意不去,用饭时特别殷懃,为韩一布菜倒酒。饭后她问起韩一在军中领了什么差使,以致于迟迟归来,韩一只道去了邻邦,碍于规矩无法透露细节,但差事办得可以,往后或许在京城当差。
两人谈了一阵子,原婉然思量韩一这日奔波辛苦,便请他沐浴歇息。
韩一让她按老样子先洗,她便引他进寝间稍坐,自己取了衣物进耳房浴间。她经过大床时,不经意瞥见床上摆了一套新净男子衣物,是下人准备的。
那光景映入眼帘,她的心像给什么撞了一下。
韩一回来,日后自己便要跟他一块儿过日子,包括同床共枕——这一项尤其迫在眉睫。
按理说,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她在浴间净完身,不知怎地,挨延了一会儿,要乍着胆子才敢出去。
当她坐在床沿等待韩一,耳边传来耳房里他洗浴的水声,心里便乱糟糟的定不下来,那滋味有些像新婚当时的羞涩,又不尽然像。
她乱七八糟转着脑子,思量从前如今两人相对光景,突然警醒一事:自见韩一到如今,自己似乎未曾喊过他一声“相公”?
她轻呼一声捧住面颊,但觉触手热烫。
丈夫回来大半天,她却忘了以夫妻名分称呼,一时间辨不清这出于羞怯、生疏或旁的缘故,只希望韩一没注意她在这上头的生份疏忽。
这时韩一步出浴间,绸缎中衣软薄依贴他身躯,上身胸膛、下身长腿,两处精实线条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