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半的高强度一对一补习结束后,江启年又要开始兼职家教了。即使这样,他也不可能任由江示舟在家闲着,而是每天都给她布置一定量的习题和字帖,晚上回到家就要验收成果。
一天下午,江示舟正趴在床上写英语题。写到完形填空,她不由皱起眉咬咬笔头,恰好听见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
“你怎么那么早回来。”江示舟瘪起嘴,仰着脸看向房间门口,“我还没写完。”
“这么勤快?”江启年走到她床边,轻笑着俯下身,一把抽走她的习题册,“不用写了,今明两天给你放假。”
江示舟歪着脑袋看他,挑了挑眉。
“你良心发现了?”
“你骂谁没良心呢,小白眼狼?”江启年皮笑肉不笑地伸手掐她的脸,“今天是大年夜啊,你不想放假我还想呢。每天改你作业也很辛苦的好吧,你那字丑得跟鬼画符一样。”
紧接着,他就把她从床上拽起来:“赶紧洗澡换衣服,待会儿出来吃年夜饭。”说完便把她推到浴室里,关上门。
“等等,我换洗衣服都没拿……”她拉下门把正要出去,门缝里却先递进来了一个纸袋。
“穿这个。”
门便又被关上。
江示舟满腹狐疑地打开纸袋,最上面是一迭红色布料。
鲜活而热烈,会让人联想到鲜血的猩红色。
过年就一定要穿那么艳的颜色吗?看起来就好土好俗。
江示舟失笑,正想摇着头感叹江启年的老土直男审美,把布料拎出来抖开,又愣住了。
这是一件长袖的衬衫裙。领口高而尖,版型很宽松,剪裁颇为精致。整件裙子的廓形和一般男士衬衫差别不大,只是腰部微微收拢,打着细密而优美的竖褶,下摆两侧开着细长的小衩。衬衫的胸口还有个精美的金色刺绣小logo。
好眼熟啊……
她下意识地去翻领内的标签,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她正想把裙子放回纸袋内,发现纸袋里面还有一套浅灰色的少女款内衣。简洁保守的型上点缀着可爱的蕾丝花边和蝴蝶结。
衬衫裙和内衣裤上都有同样的淡淡的洗涤剂清香,很明显是买来后先清洗过一遍的。
江示舟走到客厅时,桌上已经摆好了菜,还有两个玻璃杯。江启年正弯着腰,往其中一个杯子里倒酒。
“哥?”
听见声音,江启年把手里的酒瓶放下,抬起头看向她,目光不由发直。
虽然叁年以来在家都是穿oversize上衣,可真正穿上裙子时,江示舟还是显得不太自在。
她的脸被浴室的水汽蒸得微红,宛如早晨被朝露沾湿的花瓣。柔顺的黑色长发垂落在肩膀上,金色的衬衫纽扣一直系到脖子中央,只露出一点点颈部的肌肤,被浓烈的猩红色布料衬得愈发雪白。
衬衫裙长至她的大腿中间,显得双腿更加修长白皙,下面是一双黑色的叁环银搭扣低跟皮鞋,和衬衫是一个牌子,也是江启年放在浴室门口的。
眼看她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他终于回过神,开口道。
“……很适合你。”
她一来到跟前,江启年的手便情不自禁地攀上她的腰,将她的身体拉向自己怀里。
江示舟也抬起手,轻抚他的脸颊,然后眉头微蹙,双唇轻启,吐出一句话:
“你真的去做鸭了?”
没料到她第一句话会是这个,江启年眉心不觉一抽,又往她后脑勺拍了一下。
“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意思啊?”
江示舟也没生气,只是摊了摊手。
“这衣服牌子……不便宜吧?都不知道你哪来的钱。”
“你不喜欢吗?”
怎么会不喜欢,她自己都没想到会那么喜欢。
她装作叹惋:“不是……就算再喜欢,也不值得我哥去卖身啊。”
“卖你个头,别乱讲。”江启年忍不住白她一眼,“前段时间刚好年末促销,可能因为这牌子比较冷门吧,打折力度还挺惊人。寒假工资加上年末家长塞的红包,买这一身也够了,就当给你的新年礼物。”
听他这么说,江示舟的表情才稍微放松了些,但还是不太坦然。
“就算是这样,也完全没必要买这么贵的衣服给我啊。你赚钱那么辛苦,也没见你给自己买那么贵的……”
“你怎么比我还啰嗦啊江示舟?”江启年不禁觉得头大,“实在难受的话,你就当是我从垃圾桶里捡的行不?”
“……哈?”
“我在垃圾堆里翻了好久,还跟一个流浪汉殊死搏斗,这才给我抢回来的。你可得好好珍惜你哥这一番心意啊,那流浪汉打人可真够要命的。”
“……”
好好的干净的新衣服,忽然只觉得满是跳蚤和臭味。
这就是语言的魅力么。
虽然是年夜饭,但因为只有两个人,所以桌上也只有两荤两素,还有一瓶草莓奶油百利甜酒。正如酒名一般,酒呈淡淡的粉白色,自玻璃杯里溢出馥郁的香甜气味。
“这酒是你买的?”江示舟指了指酒瓶,“你不是不喝酒的么?”
“不然还是你买的?”江启年觉得好笑,“咱就俩人,菜不多,整点酒喝也好,至少有点过年的氛围感。”
江示舟不禁开始疑惑:为什么江启年会那么懂她?衣服买到合她心意的也就算了,连酒也精准买到她一直想尝试的,难道他会读心术?
还是说,兄妹之间——真的有传说中的心电感应?
大过年的,未免有点恐怖了。
夹了几筷子菜后,她举起酒杯酌了两口酒,这才瞥到,江启年的酒杯里一直是空的。
“哥,你怎么不喝啊?”江示舟咂咂嘴,唇上还沾了点酒,“挺好喝的啊。”
“我……就算了吧。”江启年耸了耸肩,“上一次喝酒,可不就惹了大麻烦,当时发誓过再也不喝了的。”
说着,他便起身从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出来,给自己倒上,然后举起杯,往她杯上碰了一下。
“就这样吧,反正颜色也挺像的。干杯。”
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既然都这么说了,江示舟也不打算劝酒,便自顾自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不时还抓过江启年的盒装牛奶往酒里兑。就着一桌的菜,700毫升的酒不知不觉就被她一个人喝掉了快一半。
见她的脸上已经泛起了不自然的淡粉色,江启年不由警觉起来,皱着眉头,到她旁边夺下酒杯:
“别喝了,你快醉了。”
“哪有……这酒奶味好重,感觉都没什么酒精……”
奶味确实重。她说话时呼出的气都带着一股浓郁的甜奶油味,还有草莓的清香,酒精的味道反而没有什么存在感。
“那么喜欢奶味……之前让你喝牛奶怎么又死活不肯。”
他瞥了一眼瓶身上的酒精度数:17%。
等等,17%……是个什么概念?
他马上跑到冰箱门口,拿了一罐她平时喝的,他也喝过的那种果味鸡尾酒。
这种才3%?
江启年这才发觉大事不妙。
17%的酒喝了300多毫升,这要不醉才有鬼吧。
他赶紧把百利甜酒的瓶盖拧上,扔进冰箱里。
再扭过头去看,江示舟已经又把刚才杯子里的那几口喝了下去。
她的脸已经红得不像样了,神情也逐渐变得恍惚,像听数学课听到一半的样子。
江启年轻手轻脚地走到她旁边坐下,她就迷迷糊糊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眯起眼睛,头歪在他肩膀上,无意识地呼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