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就是,有关你喜欢的人。”陆显川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我先向你保证,我并没有冒犯和不尊重的意思,也绝对不会歧视你们的感情,更不会泄露出去的。”
“……什么?”
他的这番话莫名令江示舟不安起来。她的瞳孔因高度紧张和专注而不自觉地放大,左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右手则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就是,你喜欢的人,不会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缓慢,像是怕被其他人听见一样。
短短的数十秒,江示舟的心跳却越来越剧烈和急促。她迫切地想知道他的下半句,又害怕听到他真的说出那个会让她怛然失色的答案。
陆显川终于以几不可闻的音量,战战兢兢地吐出了最后几个字。
“……不会是个女孩子吧?”
江示舟紧绷的神经终于在刹那间回归到了平稳状态,就像拉伸到极限的橡皮筋在断裂的前一刻被松开释放,这令她难以自持地流露出宛如劫后余生的舒坦与侥幸。
她没想到陆显川会有这样的脑洞,还误打误撞地给她开拓了新思路——现在这社会也开放到了一定程度,就算是被动出柜,也总比承认和亲哥哥乱伦要强一百倍。
她克制住欲长舒一口气的本能反应,自然地松开了原先攥紧衣角的右手,举到陆显川面前,缓缓比出一个大拇指。
“陆显川,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遗憾的是,刚跳出原先的“窠臼”,陆显川马上又被思维定势牵着鼻子走了。江示舟这个不置可否的答案,被他顺理成章地理解为了默认。此刻,他已经在心里默默地给她盖上“女同性恋”的章了。
初中就喜欢的女生,居然是个女同。陆显川一时不知道是该沮丧还是高兴。
该高兴的是她没遇到渣男,他也不用再羡慕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男朋友”。
该沮丧的是自己连当替补备胎的机会都彻底没了。
陆显川觉得怪滑稽的:当初喜欢她,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觉得她和自己很像,谁知道连性取向都会一样啊。
俗话说,十个女篮九个姬,这话居然还真没错。
然而,他压根想不到,面前这个瘦高的高马尾少女,会是剩下那个装姬的直女。自认为发掘出真相的陆显川,此时只想趁热打铁,探听更多细节。
“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真的很好奇,她喜欢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什么类型。
江示舟没有犹豫太久,便开口回答:
“贤妻良母,温柔体贴,做饭好吃。”
话音刚落,她便失笑,她知道陆显川得认定她是女同了。
虽然是比较有安全感,就是好像稍微有点……对不住江启年。
而在陆显川的视角看来,这个答案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果然都是些形容女孩子的词,听起来就觉得招人喜欢,难怪她当年会喜欢得死去活来。
“长得好看吗?”
“好看。”
“对你怎么样?”
“很好。”
“你们打算一直走下去么?”
“可能吧,这事谁说得准。反正除了不结婚不要孩子之外,和普通情侣也没多大差别。”
这话说的,她都快信自己是女同了。
陆显川发现:一提到喜欢的人,江示舟的眼神似乎总是会不知不觉就变得柔和。
“我……相信你们可以长久的。”
他本想抬手摸摸江示舟的头,却还是忍住了。
这时她恰好也扭过头,朝他绽开一抹笑容。
“……谢谢,借你吉言。”
周五,江示舟放学回到家,而她的“女朋友”还在外边超市里买菜。她便窝在沙发上,从冰箱拿了一罐气泡酒,便坐到电脑前开了一局游戏。
戴上耳机的她没注意到开门声,只顾着听游戏里的系统提示音和队友的发言。
“示?”江启年喊了一声,同时低头弯腰脱鞋。注意到鞋架上那双女款白匡威,他皱了皱眉。
江示舟也没听到他喊她,还在和游戏里的敌人疯狂厮杀。江启年只好走到她身后,冷不防地摘下她的耳机。
“示?我刚刚问你问题,怎么不回?”
江示舟被小小地吓了一跳,眼睛却一分一秒都不敢离开屏幕:“怎么了,你问了啥,我刚刚没听见。”
“我刚刚问你,你的鞋怎么磨成这样?”他一只手拎着她的匡威。穿了半年,原先雪白的鞋面已经有些泛旧泛黄,鞋底看得出有明显的不太正常的磨损。
“噢……可能是因为打球吧?”
“打什么球?”
“篮球。”
“打篮球?你一个人打?”
“不是,和同学打。”
“男的女的?”
“男的。”
“你们打对抗?”
“嗯。”
“打了多久了?”
“……差不多两个月吧,一周两叁次左右。”
江启年忽然不说话了,表情有点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