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你出院啦?”
街道的另一侧,有人用力地朝她挥手。
是anma能研究所的鲍嘉和杰林。
还有穿着小学生制服,可爱得如同人偶一样的纳西姆。
灰色的卷发编成两条辫子,搭配上深红色的学生帽,服装也是古典风格的深红色裙装,简直让人想就这么带回家藏起来。
“不、不行哦,纳西姆是我们研究所的孩子。”
大概是桃绮的目光太过赤裸裸,鲍嘉害怕地抱住了小朋友。
“不要。我要和桃绮小姐回家。”
然后被无情地抛弃了。
“好的!纳西姆就是我家的孩子!我们一起去办领养手续好了!”在桃绮真的和纳西姆手拉手前往儿童局之前,杰林制止了她们。
“接下来的任务……是去看之前产生灾厄现象核心的女孩子?”
谈起此行的任务,鲍嘉和杰林说,之前有个女孩的也出现了灾厄现象早期症状,好在在真正转化之前,核心就被剥离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回访,防止这种情况再度发生。
“说起来,这个人还是小桃的学妹呢。”
“嗯?谁啊。”
“黎塞留中学,一个叫雨明季的学生……她现在应该已经回学校上课了。”
从医院到学校,步行也就三十分钟的路程。在上课时间将她叫出来总归是不太好,不过,如果就这样慢慢走过去的话,正好能赶上他们的午休时间。
按道理说,雨明季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不管是谈话还是检查,都需要监护人在身边。但她的父母都忙于工作,因此只能由学校的教师代劳了。
“……这也算执行公务,你们还带个孩子,没问题吗?”
“没事没事,回访嘛只是顺带的。”
今天的第一大事,是带纳西姆出来玩,对吧?
鲍嘉低下头,笑眯眯地说。
懂事的纳西姆,说不会打扰姐姐们工作,她可以一个人待着。话说桃绮回家也没事可做,因此就接过了照顾小孩的工作。
学校那边,毕竟是作为对战【厄洛斯】的主战场,毁损的部分也有不少。修复了大半之后,也勉强可以恢复教学了。学生们也就陆陆续续地回来上课了。
曾经笼罩了整个学校的anma能壁障已消失不见,连一点残留物都找不到。秋日的金色阳光穿过叶隙,略带寒意的空气反而让人心情舒畅,战斗的痕迹已经被清扫一空,只有隐隐作痛的伤口还在提醒她,有人在这里不幸丧生。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桃绮还是产生了一丝伤感。那个孩子,只是在迷茫的时候,不幸遇见了【厄洛斯】,这真的只是个事故。就像下楼买个宵夜,却遇上了无差别杀人案件一样。
“桃绮小姐,你很伤心吗?”
像是感受到了桃绮的情绪,纳西姆握住她的手,抬起头问道。
“没有,我只是……、”该如何向小孩子诉说生死无常呢,桃绮挤出笑容,像每个大人一样,她打算敷衍过去:“……嗯,秋天的阳光太耀眼了。”
“说谎。”
没想到,纳西姆却露出异常认真的表情。
“桃绮小姐,你们告诉过我,人要学会诚实,但是你们自己却常常说谎。你是因为有人在这里死掉了,所以觉得伤心吧?”
桃绮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纳西姆,你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吗?”
“我又不是笨蛋,肯定知道啊。”
纳西姆用力地点了点头。
『死』就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再也不能呼吸,不能思考,不能见到喜欢的人,也吃不到最爱的冰淇淋。我知道的,『死』是一件很恐怖,很痛苦的事情。但是,研究所的大人们也告诉过我,『死』并不意味着消失,人类的尸体会腐烂分解,最后成为anma能的一部分,和星球融为一体。虽然从个体的视角来看,『死』就等于一切清零;但从星球的视角而言,人类的死也不过是更换了一种存在的方式。
“……是啊,纳西姆真厉害,知道这么复杂的事情。”
桃绮苦笑着回答。
“看来我也只是个不成熟的大人,还没有一个小孩子想得通透。对不起,纳西姆,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好多了。”
然而、
出乎意料地,小孩子用比之前更严肃的神情说:“你是笨蛋吗?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什、什么?”
有生之年,被小朋友骂成笨蛋了……
“桃绮小姐,人类为了同类的死而悲伤,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为什么要为这种事道歉?如果一定要道歉,我希望你能为看轻我而道歉。我能感受到你很伤心,你明明可以如实说出你的想法,你却把我当做不懂事的小孩,想要敷衍了事。桃绮小姐,我不喜欢你这样的大人。”
漂亮的正论,把桃绮击倒了。
她的脸在纳西姆的话语下,变得一片通红。
完全是因为羞愧。
“……对、对不起。”
她嗫喏着试图道歉,纳西姆板着脸,点了点头,决定原谅她。
“不过,纳西姆。在这里死掉的那个人,其实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为了见过一次的人的死而伤感,你不觉得……这样的人很矫情吗?”
矫情这个词语,纳西姆能不能理解呢?也许说是多愁善感更好一点吧。就在桃绮纠结于这种细节的时候,纳西姆否定了:
“不会啊。因为,桃绮小姐你的伤心是真的,你的痛苦也是真的。
只是说出自己的感受,这会被认为是矫情吗?
纳西姆拉着桃绮的手,一字一顿地说着。
——『你的痛苦是真的。』
第一次有人这么告诉她。
有人告诉她,既然没办法改变现实,就不要去思考没意义的东西;也有人告诉她,既然作为alpha已经占尽好处,就不要装得好像受害者;还有人对她说,看看那些比你悲惨的人,你哪有资格自怨自艾呢。
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在怀疑,是不是她太敏感,太娇气了。是不是她应该多吃点苦头,才能抛下心底这点若有似无的刺痛。
结果,有个小孩子告诉她,你的痛苦是真实的。
她感到心底一酸,想要落下泪来,手背碰触到的却只是干涩的眼角。这不是应该哭泣的时刻,她应该为此高兴,因为一直没能得到的结论,终于有人愿意告诉她了。桃绮蹲下身,将纳西姆抱在怀里。她小小的身体带着蜂蜜般的香气,甜美的气味混合着林荫道的绿意,那不是某一种信息素带来的嗅觉体验,只是从自然中泄露的芬芳。桃绮将脸埋在纳西姆的脖子处,她用抽噎一样的声音,对这个小孩子道谢。谢谢你,纳西姆,第一次有人告诉我这个。第一次有人对我说,我的痛苦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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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真是为了一碟醋包了一锅饺子,写了这么久,想说其实都在这句话里。
痛苦这东西也是因人而异。比如网络骂战中如果有北京学生吐槽高考好难好辛苦,下面必然会群情激愤,京爷你来我们河南考试看看呢。说实话我自己也不太能和这种人共情,毕竟作者也没享受过北京户口。但总不能说人家都活在天堂,无忧无虑,个个都是天龙人待遇是吧。活在北京的小孩,和活在河南的小孩,各自有各自的痛苦,这种痛苦是不能比较的,没有可比性。[对我们而言一笑而过的伤感,对他们却是沉重的枷锁],年纪大一点了,才能明白这句话的重量。
当然了看似抱怨实则炫耀,用自己的优势跳脸别人的行为确实很过分,人人得而诛之。有的好处,自己默默享受了也就算了,还拿出来到处说,这种就不怪人家骂了哈。要是哪个富二代在作者面前说哎呀钱好多不知道怎么花好烦恼,作者也会火冒三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