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愈发大了,浪一波比一波高。
林沉玉擦了擦脸上水珠,几乎都要站不稳。只见远处阴云密布,有一道浪被海卷起?,铺天盖地的袭来,正要打向?自己这里。
叶蓁蓁害怕了起?来,紧紧抱住了叶维桢。
钱为也不发疯了,他开始第一千零一次反思,后悔。
为什么要学武?他脑子?当年一定是进水了,而如今船摇摇晃晃的,他脑子?的水分终于被甩出来了,只余下?后悔。
“海东青!”林沉玉定定看向?他:“前方风浪太大,你有没有办法稳住船?”
海东青看见风浪来了,哑着?声音冷笑:“没有。”
“废物东西。”林沉玉眯着?眼?。
海东青那个气啊:“你求人就这个态度?”
“连稳住船都做不到,无?能无?用之辈,指望我有什么好态度?你叫什么海东青,改叫癞皮狗算了。”
又一波海浪袭来,林沉玉依旧从容不迫,看都不看他。
海东青气到发抖:“你过?来!我们换个位置!把你绑起?来,我去掌舵!”
海浪已然扑了过?来,把这个小?船打的严严实实,小?船被顶上了几十丈高,又翻了半个身?极速落下?,顾盼生解开了他的手,腿依旧捆的老实,海东青也不想死,只能咬着?牙动起?来船舵,避开一道道风浪。
终于平静了一些,海东青回头瞪她:
“看见了没有!我不是废物!林沉玉!”
“好好好。”林沉玉笑着?拍手。
“知?道就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夕阳升起?的时候,他们终于看见了远处的天边,茫茫的海面上浮现了一片墨绿漆黑的影子?,随着?他们的靠近,愈发清晰了起?来。
是陆地!
*
他们上了岸后,放眼?看去附近有些荒凉,依稀是渔村模样,正是正月里,外面并没有多少渔民,叶维桢扶着?叶维桢下?了船,牧归钱为紧随其后,两个人踏上土地的那一刻,落下?来激动的泪水。
海东青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沉玉,忽然冷笑:“接下?来,是我们两个算账的时间了!”
忽然,一柄长刀,笔直的砸向?了海东青的脑袋,海东青侧着?身?子?躲开,裤子?却被划破了,本来就宽松的裤子?掉了下?来,他大叫一声提起?裤子?,蹲了下?去。
那柄钢刀,直直的擦过?了林沉玉肩膀,不偏不倚的割破了束缚着?林沉玉的绳索,然后刺进了船身?。
林沉玉看见那宝刀,眼?睛一亮,环顾四周却看不见人,她大喊一声,声音脆亮里带着?激动:“哥!”
众林寂寞,风过?无?声,却无?人理会她。
“哥!”
还是没有人应她。
林沉玉深吸一口气:“哥!出来,不要躲了,我看见你了!”
她知?道,哥一定是看见了她带了很多人来,害怕自己的脸会吓到别人,所?以躲着?不肯出来。
从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悄无?声息的落下?一道黑影来。
他身?材高大,可惜的是微微驼了背。又用黑布蒙住了脸,他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林沉玉,微微攥紧了拳头。他转过?身?来,还是不说话,只是一把将林沉玉拽了起?来,背到背上去。
无?论妹妹多大了,他还是把她当个孩子?一样,每次回来都要背着?她走路。
钱为看见他那半张脸,吓的倒退了两步。
虽然他蒙着?脸看不见眼?睛以下?,可眼?睛以上看的清清楚楚,半张脸如玉般洁白,剑眉峥然,可另一半却被狰狞的烧伤疤痕爬满,连眉毛都烧到没有生出来如鬼怪一般狰狞可怖。
林沉玉一把抱住了他。轻轻唤了声哥哥。
她垂眸,看见哥哥那半边面,胸口一窒,眼?眶有些湿润,她想起?来这次晚回来的原因——都是为了去找金陵王要烧伤药。
可烧伤药是假的,后续又惹出那么多麻烦来……
她低了头,有些沮丧:“哥,还是没有找到药膏,我还被人骗了,经历了许多许多的怪事。”
林浮光侧过?脸来,他用完好的半张脸看她,眼?神里泛起?一丝温和之意,声音很轻:
“你能回来我就很开心?了,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我不要药,男子?汉大丈夫,容貌总是无?关紧要的。”
说罢,他低头蹭了蹭林沉玉的额头,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欢迎回家,妹妹。”
林沉玉揉揉眼?睛,然后搂着?哥哥的脖子?,眼?里亮晶晶的:“一边回去我一边和你说我一路遇到的事情?!”她指着?身?后的衡山派子?弟们:“这几位是衡山派的人,叶掌门和他的女儿,还有牧归,还有钱为。”
她指尖点向?顾盼生:“哦对了哥,给你看我新收的小?徒弟!桃花。”
然后她看向?正准备悄悄溜走的海东青,眯着?眼?:“哥,把他逮起?来捆到马厩里去,我有用处。”
“你有病啊!”海东青瞪大眼?睛,下?一秒却被人一个肘击打昏了过?去。林浮光掐着?他,就如同掐着?小?鸡子?似的。
顾盼生乖巧的走上前来,盈盈的一行礼,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林沉玉扑向?她哥哥的时候,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惶恐,那种惶恐,上一次经历还是在太妃离去的时候,他怔怔的躲在角落里,看着?太妃闭上眼?,再也不能说话。
那种惶恐,孤苦无?助如潮水般席卷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