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朝臣来劝诫,他只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在他的?万般纵容下,其弟日益骄纵,终于野心膨胀,想要欲夺国君之位。庄公?便以此为理由?,一举讨伐了共叔段,平定了心头大患,与母亲恩断义绝,誓不相见。
林沉玉看?了一遍这文章,只当温习。
她翻开第二篇,愣住了。
依旧抄写?的?是这篇文章。
第三篇第四篇……林沉玉将整本手抄书完完整整的?看?了一遍,发现密密麻麻全部?抄写?的?是这一篇《郑伯克段于鄢》,一遍一遍的?抄下去,足足抄写?有百余遍。
皆是萧匪石亲手书下,一字一句,清秀娟丽。
暮色四合,林沉玉拿着那手抄本,只感觉一股凉气涌上心间来。
*
郑庄公?和共叔段,哥哥一味溺爱,捧杀了弟弟。
映射到他身上,不就是萧匪石和萧绯玉的?关系吗?千娇百宠的?把妹妹宠大,然后借口?杀之。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是权势改变了萧匪石,高处不胜寒,权利越大,感情越淡漠,萧绯玉可能触及到了她的?底线,他才杀了妹妹。
可如今看?,很?可能在更九州的?时候,萧匪石就已经在预谋这一切了。
这书写?了有些年头了,笔墨都淡了颜色,这书应该抄了有些年头了。
一想到他每天白日温婉和善,和妹妹一同?玩耍,宠着她捧着她,到了夜间就开始奋笔血书,一点点的?谋划着杀掉妹妹的?场景。林沉玉只觉得遍体?发寒,直打?了个寒颤。
她对于萧匪石的?心狠手辣的?程度,认知更上了一层楼。
*
府邸地牢。
“掌灯。”
萧匪石声?音穿过深邃而悠长的?黑暗长廊,回音绕壁,灯一霎时亮了,照向深不见尽头的?地方。他就这样停在刑室外,抬手提灯,照见室内的?血污。
“督公?……”
燕洄趴在凳上,少年衣裳褪至臀上腰线处,露出背部?和精瘦的?腰身,背部?一整块红肿,鲜血淋淋,他嘴里咬着衣摆,见萧匪石来了,吐了衣摆。挣扎起身,要对他行礼,却被?萧匪石按住了:
“伤这么重,见什么礼?免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按在了燕洄受伤的?胳膊上。
燕洄一霎时白了脸,豆大的?汗滚落他脸颊。
他明白了,督公?还?是对于他接近林沉玉一事,耿耿于怀。
下午的?事情,督公?并没有罚他,只吩咐把海东青拉下去关起来,是他为了打?消督公?疑心,自请受罚,命人打?了自己二十大板,向督公?请罪。
却没想到,督公?还?是介怀。
他咬着牙扬起头,笑的?露出梨涡来:
“多谢督公?关怀。”
萧匪石将他扶起来,拍拍少年的?肩,他手里拿着的?是上好的?金疮药,递与他:“你是本督的?心腹,你的?身子?需珍重,燕洄,本督不过一声?气恼,并未怪罪与你,你何苦呢?下次不许再自残了。”
燕洄敛眉诺了一声?,心里却如明镜清朗。
督公?这样说,就是真的?怪罪于自己了。
萧匪石看?着少年喘息间,滚动的?喉结,眼里闪过晦涩之意:
“你可知本督为何不愿意让你接近她?”
“恕属下愚昧,着实不知。”
“你也不必和我?打?机锋,你知道的?,圣意难违,皇上妥协与霍家,要林家灭门,可我?受过林家恩惠,我?得护住林家,就算护不住全家,唯有她这一苗香火得抱住。本督要的?是她长命百岁,万无一失。”
萧匪石话锋一转:“而你,并非本督不信你,可我?们都心知肚明,你半只脚在我?这衙门当差,半只脚又踏在养心殿里。本督信得过你别?的?事,唯独这件事,我?不敢赌,你会?不会?告密。”
燕洄浑身一震,他忽然明白了。
原来萧匪石是在这里防着他!现在外面的?“林沉玉”已经死了,是萧匪石故意做出来的?假象,就为了欺瞒皇上,欺瞒霍家。
万一自己将林沉玉还?活着的?事情,告密于帝王,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了。
他立刻下跪表忠心:“督公?放心,属下若是泄露小侯爷消息半点,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萧匪石微俯身,垂了眸,掩饰中眼中的?杀意:“山盟缥缈,海誓亦不可信。”
“那督公?要属下如何证明忠心?”
“留个孩子?下来。”
燕洄如遭雷击:“啊?”
“我?子?嗣单薄,我?妻却不能骨肉伶仃。你对她有意,这点我?早就看?出来了。准你三夜和她欢好,留下子?嗣来。”
萧匪石忽然笑了,诡异的?是他眼里一丝笑意都无,阴郁而森然,恍惚鬼魅:
“这孩子?是我?困住她的?,也是牵制你的?。你若是背叛了本督,它就是下一个伯邑考,你也可以尝尝亲生子?的?滋味,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