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得陌生。
他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真实空白了许多年。
画展主题是“弹钢琴的人”。
整层展览了122幅纯素描作品,122张不重样的侧脸。
不限性别,年龄,肤色。
他们或闭眼,或微笑,或哼歌,或吹口哨,偶有皱眉或悲伤。
每一张脸都表达了当事人独一无二的情绪,也表达了创作者在下笔时的动机和心态。
珍贵在此处。
申屠念初到巴黎,小事故不断,搞不清方向或地铁线路混乱是最基础的错误。
应该是最气馁的时候,却也找到了意外的出口。
某次地铁下错站,偶遇有一架古老的钢琴,纯木质结构,看着很旧了,像被遗弃的装饰物。
她心血来潮,在那等了很久很久。
等一个弹钢琴的人。
后来的每个周末,或是没有课的时候,申屠念都会去那个站点,那架钢琴前,一等一下午。
这事她坚持多年,直到决定回国,她最后一次去看了那架老钢琴。
像结束前的无声告别。
赵恪走着看着,突然站定了脚步。
每幅画作的底部有一个标签,仅标注日期,季节,时间点。
但这一幅,标签上多了一个名字。
「Rodger,罗杰」
赵恪看着那副“带具体姓名”的画,用一种近乎严苛的目光去审视人物。
男的,欧美人,五官立体,眉骨和鼻梁尤其突出。
他眼眸里有光芒,或者是她画得好,他微笑的样子,勉强算得上……
“这人真他妈帅。”
白兮嫒的惊呼声音打断了思路。
赵恪拧眉,瞥了她一眼:“你还有这欣赏能力?”
白兮嫒回道:“性取向不影响对美丑的判断。谢谢。”
大概意思,虽然我对男的无感,但我依然能有效判定帅哥和丑八怪。
情绪急转直下。
一个不重要的名字就能破坏他的内心秩序。
那种久违的失控感又回来了,被影响,被牵动,被她掌控。
赵恪皱了皱眉,试图找回平衡。
只是转身抬眸的刹那,视线横冲直撞,一秒抓住记忆深处的人。
彻底乱了。
以为她会像那些所谓的艺术家一样,引人注目的服装,夸张的饰品,彰显着独树一帜的个人风格。
但没有。
她还那样,十六七岁那样。
春天颜色的短开衫。缎面连衣裙。始终合理。
她身体站的笔直,扬起修长的细颈,像一只骄傲的天鹅。
她微微侧身,长发勾到耳后,露出明确好看的下颌角。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眸光流转。
不意外的,她也看到了他。
申屠念拿着咖啡的手不自觉颤抖了下,幅度很小,只有辜安平看出问题。
“怎么。”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辜安平突然懂了。
看来她等到了。
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