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念挑眉一笑,“你眼光也不错。”
*
一时间,餐厅里只剩下刀叉碰撞的声响。
各有心事。
赵恪在想怎么开口问,辜安平来电说了什么。 她换了身衣服,羽绒服和包包都放在沙发上,大约是准备出门。
但她似乎不打算提起。
赵恪很好奇,想问,又拿捏不好分寸,怕自己过分干涉她的私事,怕丢掉了彼此之间的自由度。
然后他犹豫了,话到嘴边却始终没有吐露半个字,最终和着水囫囵咽下。
在赵恪踯躅难解的时候,申屠念脑子里也在琢磨一件挺要紧的事,不过她心大,也没有赵恪会自寻烦恼,她想说,就说了。
“去登记结婚需要带什么材料。”
“嗯?”他没反应过来。
“登记,结婚。”她认认真真重复了一遍。
赵恪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入耳的那几个字眼转换成画面坠入眼帘,不知怎么,他两颊一晒,从后脖子开始,到耳根,逐渐发热中。
昨晚,不对,应该是今天凌晨,他哄她说要“结婚”,当时申屠念没说话,毫无回应,赵恪就懂了。
庆幸的是他们都沉溺在情欲的浪潮里,这份尴尬也不必留白太久,被潮涌和热吻浸泡后的身体还留有炙热的情绪,她的无声拒绝也显得没那么刻薄。
赵恪默认申屠念没有准备好,他也承认自己一时冲动,也太过草率,一切都不是对的时机。
他真这么以为的,也这么说服自己的。
好容易这一页在他心里翻了篇。
现在又被她轻而易举的提起。
申屠念嘴里还在嚼,那些字眼也显得含糊:“是人到了,带上身份证就可以了吗,如果需要户口本原件,我的应该还锁在南城我爸爸书房的保险柜里……”
“你怎……”
他好像找回了声带,却无法运用自如。
“你想,结婚吗。”
赵恪想问的是,你怎么就定了主意,你真的愿意吗,结婚,我们,和我结婚,你…确定吗。
在他前面二十几载的人生里,极少数如此刻般不自信,毫无招数,毫无底气,几乎没有。
倒不是他觉得自己有多差劲,而是申屠念,对象是申屠念,变数也是申屠念。
她一直是他无法掌控的,计划外的一环。
偏偏又是他难以割舍的那个不定因素。
他想要的,拼死抓住的,又害怕失去的,她。
特别矛盾心理。
赵恪的问题让申屠念沉默了一瞬。
她托着腮,像是在思考,又想是在组织语言。
偏偏她这个人又没什么组织能力,所以,接下来的话只是真实,但未必中听。 “其实,我还没想过这个事。如果你不提的话。”
申屠念又道:“我不知道我爸爸和你聊了什么,如果登记结婚能给予你想要的安全感,我可以配合。”
赵恪微微垂眸,神色有些难以捉摸。
谈不上高兴,也不像是生气,大约……并不意外里带着一点无可奈何。
他手指轻点桌面,一下一下,像沉稳的心跳。
“所以,这是安慰奖。”
他原想用“施舍”这个词,又想她听了大概会觉得刺耳,才换成略带几分自嘲的“安慰奖”。
但都挺贬义的。
申屠念听完还是皱了眉。
赵恪抬眼,看着她,观察着她的神色,想从中找到一点点局促。
但没有,她回以坦坦荡荡的直视。
申屠念从来都是敞亮自如,从来如此。
对视过后,是申屠念先心软了。
她抿了抿唇,对他说:“赵恪,我对婚姻没有憧憬,这是实话。”
她的父母,家庭,没有带给她关于婚姻的正向引导,她也没有任何可借鉴的样本,就连谈恋爱这件事,也是她歪打正着摸索得来的。
凡事都有两面,申屠念或许不需要懂什么人情世故,同样的她也未必懂得“爱与责任”。
申屠周正的教育似乎只满足了她的自我认知,她首先且唯一在乎自己的心意,她愿意和谁待在一块,就和谁待一块,什么时候她待不高兴了,她就走。
赵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闯进她心里,他威逼,利诱,激将法,耗费了一个三年,又一个三年,终于在申屠念的世界里抢占下一席之地,但这点份量,这一脚余地,能占多久又未可知呢。
这可怜的爱情。还有,可怜的赵恪。